在扣动扳机一刹那,他第一次明白了那种感觉。
他不曾与这个人见面交谈,只是通过照片单方面认识罢了。而此刻,这个人倒在了地上,红色的血液喷薄而出,像扑火的蝴蝶。
天空仿佛亮得刺目,让他睁不开眼。
接到命令撤离之前的短暂间隙,他通过狙击镜认真端详了那个人的脸。
那张已经没有生命的脸。惨白的。迷茫的。仿佛死前最后一刻还在困惑和挣扎。
视野仿佛被那层血色晕染,将一切景物都染得不再纯粹。
唯一清晰的是耳机里含着笑意的嗓音:“这么远的距离也能一枪毙命,做得不错。”
心里慢慢升起的愤怒和悲哀,就像火焰灼烧着灵魂,嘴上却说出了同样含着笑意的声音。“谢谢。”他顿了顿,听见自己平静地说道,“目标已被解决,任务完成。”
“恭喜,这次你应该能获得代号了。”
通过处决从组织里叛逃的边缘人士立功,最后获得了一个“苏格兰威士忌”的代号。随着潜入的时间变长,诸伏景光对这个庞大又黑暗的组织的认知正在不断更新着。
回想起来,最早的接触,其实早在大三那年的暑假。他和大学时代的恋人一同去游乐园,恋人被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黑衣男人劫持过。当时的他并没有多想,只是两天后,无意中在新闻上看到了那个劫匪死在拘留所里的消息。因为心里有些在意,便特意去打听了一下,结果是死因不明,没有外伤痕迹,体内没有检测出任何已知的毒药。他仔细梳理那天事情的发生经过,才发觉了些许违和之处。那个人的精神状态确实有问题,但更像是故意被逮捕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那个死去的劫匪没有在组织里留下记录,他没有查到事情的全部真相,但也深刻认识到了组织毫不留情的残忍作风。
他们像挥之不散的阴云,像死神的乌鸦,盘旋在和平土地上,播撒死亡和恐怖,威胁着每个无辜者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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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天空忽然下起了细雪。
他在电车上看到了穿西服套装的年轻男女,拎着包,满脸疲惫。其中一个短发的女孩子靠在扶手上昏昏欲睡,旁边有两个人在小声交谈着今天的面试。
他意识到他们是找工作的毕业生,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
电车到站,他拉低了外套的兜帽,看到那个短发女孩一晃脑袋,猛地惊醒,急忙要下车的样子,忙开口叫住她:“伞,别忘了。”
“啊,谢谢!”女孩红着脸,接过伞,匆匆跑下车去了。他看着她青春活力的背影,记忆深处的画面一闪而过,眉眼不自觉地温柔。
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朋友推荐的,说环境很好,还有不错的驻场乐队。他一直没有来过。
朋友是一个没有代号的底层,去年刚开始做任务时认识的。那位大叔性格豪爽,很喜欢喝酒,某次喝醉之后,搭着他的肩,说自己是为了给儿子挣医药费才进的组织,问他这么年轻还没结婚呢,怎么就想不开脏了手。他只好无奈苦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