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车门,清晨冷冽的空气让我抖了一下,立刻清醒了。
这时库洛洛手里握着罐装的咖啡,从油站里的便利店走出来。
“你醒了?”他坐在车头上,喝了口咖啡,“以为你还会睡一会儿就没有给你买,你要么?”
我摇摇头,“到奈基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叫我?”
他抬头看看天空中像是蘸了蓝黑色墨水的大朵大朵的云,沉默了几秒钟突然转过头盯着我,“你不接西索的电话是怕他找到你还是怕他找到我?”
这问题在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一下击中我,我听到自己短促的吸气声,心脏像是被橡皮筋弹到一样猛的跳动了几下。
加油站的汽油味在雨刚刚停止的清晨闻起来像是要从鼻腔里直接缠在肺部那么浓,我突然觉得胃里空空的。
“真的是他……”他轻轻自语。
在这个阴云浓郁得随时要落下雨滴的清晨,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颓唐,“你……”我低下头,“你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库洛洛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平静温和,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说会帮我找除念师。”
我微微一怔,“我听爸爸说过,这种人很少,全世界可能也就十几个。”
“嗯。所以我答应,作为报酬,我会在除念之后和他决斗。”他的声音忽然间沾染了空气里的氤氲湿气,“派克她……”
我疑惑的看看他,“西装姐姐?她怎么了?”
他把手里的咖啡放在车厢盖上,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着,在这一刻看起来有种类似忧伤的脆弱感,然后他仰起头,看着灰蓝色天空下向远方蜿蜒而去的公路,像是包扎伤口时才会那样的慢慢喘了口气,“派克恐怕是死了。那大概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
我眨了眨眼,“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他没有说话,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过头继续看着公路。
我第一次在库洛洛的眼睛里明确的看出了感情。
这个时候的天空,像是张浸透在水里的纸,曾经书写在上面的文字早就被晕染开,墨迹淋漓无法辨认,正如此时他眼睛里的颜色。
我呆呆看着我们头顶那朵大大的乌云,“她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你吧?”
“嗯?”好像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他侧过脸看我。
“我爸爸……他每次自己出去,告别的时候都不会回头看我。他说他担心回头看到我,就不愿意出发。”我靠在车门上,把手放在口袋里握住手机,手指磨蹭着键盘上的按钮,“直到最近我才明白,其实他每次出去……都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
库洛洛忽然低下头笑了,然后他问我,“你的玻璃灯呢?还往里面放蜡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