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哭了。
的确,我不清楚,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存在,可是那样的微笑,所表达出的东西,只有一个真正的“人”才会有。
我不禁为我刚才心底里那丝担心觉得羞愧。我担心她会突然改变主意,不救瑞妮。
蝴蝶翩然飞起,我小心的把瑞妮放平,收回手里的气和“轻薄的假象”。
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蝴蝶没用扇动翅膀洒鳞粉,她绕着瑞妮的伤口无声无息的飞着,身体以看得见的速度越变越小,同时,瑞妮胸腔里,先是感染的肺部一点点变回鲜活的颜色,再接着断骨一点点像从空气中出现一样,仿若几座在空中汇聚的浮桥,渐渐合拢,之后是肌肉、神经、血管、皮肤,一层一层奇迹一样浮现。
当她的完好得像从未受过伤的腹腔再次因为呼吸上下起伏时,蝴蝶落在她身上。
“瑞妮,瑞妮,醒醒瑞妮。”我喜极而泣,不断叫着她的名字。
[你们都有‘名字’的,是么?]
是的。我的名字,是咪那微爱路·麦格尼。麦格尼,是我的姓氏,我的爸爸,也是这个姓。咪那微爱路,是“神赐予的孩子”的意思。大家都叫我咪路。
[真好。我们没有名字。]蝴蝶看起来疲倦极了。她身上淡紫色的花纹也变浅了很多。
你们都没有名字么?
[没有。我的人类记忆里,似乎名字是‘父母’给子女的?]
我沉默了。
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字?叫“莫误”好么?
[那是什么意思?]
在某种很古老的语言里,是“浅紫色”。
[淡紫色啊……]蝴蝶仰起脸笑了,[咪路,其实我看不到颜色,这个世界在我眼里只是深深浅浅的灰色。]
啊,我忘了,你是一只蝴蝶。
[真正的蝴蝶,大概也只能活一个夏天吧?真有趣啊,在花间飞行的蝴蝶其实都是色盲。我看不见颜色,可是人类的记忆里却是彩色的。]她继续笑着,身体从翅翼开始渐渐变得透明,我惊慌的看着,无能为力。我知道,她要死了。
Mauve,浅紫色。
她微笑着,脸上的花纹也渐渐消失,终于,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我不敢呼吸,生怕最轻的气流会让她消散不见,可是,她的翅膀最后动了一下,像一个浮上海面的气泡一样不见了。
瑞妮在两个小时之后醒了。
我告诉她,是那只蝴蝶救了她。
她愣了很久,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是谁救了谁?谁因为谁受伤?
谁能说清楚?
瑞妮大伤之后虽然险险得救,但是身体仍然十分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