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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入硝子能活下来,那可太不幸了——那可太好了。

    “所以我有了三段一模一样的人生,一段用来观赏,一段用来束手无策,一段用来懊丧。”

    这句话结束之后屋子里安静了很久,只剩下昏暗逼仄的光。

    黑暗中,伏黑甚尔突然开口:“你这是在撒娇吗?”

    这是家入硝子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这个评价出现在自己身上,他简单判断了一下,然后回答:“是,请当作我在撒娇。”

    伏黑甚尔低低地笑起来。

    家入硝子可真有意思,平时像是在发疯,真的发起疯来反倒像是恢复了正常。

    这种“正常下”,他的每一句话都有一种因为过于坦率和直白而显露出的异质感。

    伏黑甚尔不讨厌这种异质感,相反,他恶趣味地觉得现在的家入硝子和之前那个雨夜里对着小狗说“你真可怜”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区别可能在于当时的他只会死盯着自己的廉价饭团,现在却嚣张到掐着他的脸痛快地说着自己的诉求。

    那句“你真可怜”到头来成了他对着自己的自言自语罢了。

    “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家出走?”硝子问。

    “换个词。”

    “……”家入硝子苦恼起来,他想半天也没能想出可以替换的、能让男人接受的词汇,所以他干脆省去了那部分,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除了行动指令上的服从外,伏黑甚尔一向不怎么配合他的其他行为,问话当然也包含其中。

    但破天荒的,他回答了。

    “因为看不见。”他说,“和你完全相反,因为在那里我什么也看不见。”

    “有一件事倒是能看清。”他咧开嘴,伸手握住家入硝子的手,像之前他在浴室做的那样,带着硝子的手指将嘴边那道疤痕向上挑起。

    这不算个笑容,但他的确在笑。

    “能看见的只有这个,看久了就还能看见别的东西。”

    “是什么。”

    “是冻死在街边的样子。”

    硝子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

    他像是被这个有点冷的笑话蛊惑了,一边止不住点头一边觉得其实不对劲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家入硝子不对橙子说自己其实很害怕,也不对同学说我其实很痛苦,他的意志力薄弱到能轻易被支配,所以反过来要求自己专横。

    伏黑甚尔不同情他人的痛苦,也不嫉妒他人的快乐。他干脆地丢掉社会性,丢掉尊严。赚钱是为了赚钱,花钱是为了花钱,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是那场暴雨把他们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