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京露出了明显动摇的表情,可他至少还抱有一丝对陌生人的警惕心,或者说这是他大脑在面临生死抉择时发出的最后的警告。
多日未曾好好进食和饮水的嗓音,已经变得嘶哑难听:“我……不记得你。”
“我是费佳。”
陀思妥耶夫斯基收起了脸上的微笑,“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称呼我的吗,深海京。”
被呼唤出名字的深海京感觉到一瞬间的剧烈头痛,然而面前的人变得冷淡的表情让他更加惶恐不安,胸口的旧伤还在折磨着他,种种压迫混杂在一起让他下意识地呼喊出自己原本最依赖最熟悉的名字。
“白兰大人……?”
不对!他才不是……!
但是……不、这不对!可他的眼睛……
“不对。”
“再叫错就把你丢掉,”陀思妥耶夫斯基收起了笑容,幽紫色双眼冷淡地警告道,“现在的‘我’是谁,再重复一遍。”
“……”
脑海里关于真相的议论声不断交谈纠葛着,可最终还是被“会被抛弃”“不想在一个人了”的、恐惧的尖叫声给镇压了下去。
深海京茫然地回想着面前的少年对自己说过的名字。
漂亮的紫色眼睛。
然而——
这个人…绝不是……白兰大人。
……但是,这个人说,他是来接我的,是来接“深海京”离开这里的,离开这个灰暗、残暴、疼痛难忍的地方。
他扶着垃圾桶蹒跚地走出来,捂着自己几乎要腐烂的伤口,黄白色的流脓被他匆忙地用手遮掩住,仿佛试图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
但深海京此时的形容,已经不是区区“狼狈”两字能形容的了,堪称致命的胸口的伤,如同死神左肩的乌鸦一般盘旋在他的身上,更不要说好几天没洗澡,还混在这种脏污之处的小巷里,身上的气味甚至连野猫都不愿意接近他。
然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没有露出半点嫌恶的神色,他只是平静地微笑着,微笑着望向那个对自己伸出手的孩子。
“我可以……杀死你,一瞬间。”对方这么说道。
“……”
的确如此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想。
全场总共三十七具尸体,还是黑帮组织那些荷枪实弹的行动部队,如果不是一瞬间就让这些人全军覆没,对方怎么还可能像这样继续走动呢?
他观察着地上杂乱泥泞的脚印那些和人体倒下的方向,才判断出这是一个身负重伤的人。
又从那些人被腰斩的伤口形状和高度,推测出这是一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