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望着他。
他的语气虽然十分高昂,但还是耐下心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钴蓝的眸光里盛满了过分温柔的怀念,
“【不管你的体内栖息着什么,你已经成为了你。】*”
中也先生的声音在说出那句话之后放缓了下来,“你现在的强大,不是因为是神明,而是因为你选择让自己成为了人类。”
“成为……人类?”
我跟着他的话重复道,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心底懵懵懂懂地破芽而出。
——是我自己选择了,让自己成为了人类?
“所有的人类,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他的手放在我的头顶,“而现在会去思考这一点的京,已经成为你口中罪孽深重的人类一员了。”
“……”
随着中也先生的话语,他的脸在我的眼里渐渐模糊不清起来。
直到一点湿意顺着脸颊滑下去,我才意识到,刚才原来是眼泪挡住了我的视线。
“可是、可是万一有一天……”
啊啊,为什么连我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真丢人。
“我再一次被白兰大人那样的人……再一次像以前那样失去自我……该怎么办……”
我想到了那位【死屋之鼠】的头目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双紫红色的眼眸里想要看到新世界的、近乎狂热又坚定的光芒,和当年的白兰大人是何其的相似。
“万一我还没来及自杀……呜……就被控制了要怎么办……”
“芒果很好吃……摩天轮也很漂亮……今天的中也先生也很帅……”
“我……我明明一点都不想……”
这才刚刚过去一周,腰上的伤口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但令我感到恐惧的不是被铃木小姐用刀刺伤,而是那个魔人宛如梦魇一样可怕的祈望。
如果我当时真的被罪歌控制了……
我不敢去设想那个结果,默默地松开抓着中也先生的衣袖的手,将脸埋进膝盖里缩成一团,感受着膝盖上的布料被慢慢打湿。
“……”
过了一会儿,一条毛巾搭在了我的头上。
“真拿你没办法啊,我不是说了吗?”
能感觉到,中也先生往我这边挪了挪,
“如果你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话,就由我来负责把你打醒。”
“……”
我用毛巾抹了一把脸,默默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那个不信任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你是在小看我吗?揍你哦。”
中也先生嘁了一声,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梢,对我晃了晃拳头。
“我曾经和自己打过一个赌。”
“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在享受战斗,而是在即将输掉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而拼命战斗的话,就解放这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