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曾经告诉过我,只要岸上还有一个人守望着我、对我伸出手,选择自杀就是一件毫不清爽也毫无朝气的怯弱行为。”
“这不是你对我说过的话吗?!”神祗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难道我没有选择你吗?!难道我没有一直对太宰你伸出手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呢……”
这片银月下万籁俱寂的凝固海域,只有深海京那充满怨恨的、同样尚且呜咽着的质问声在天地间回荡着。
接着,祂身后的男人开口了,
“大概是因为,我并不是那个值得你去伸手救赎的【太宰治】吧。”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用比此刻的月光还要柔和的语气,说出了最能够刺痛人心的冷酷话语,
“我没有踩过你的头,也没有故意用垃圾食品引诱过你离开干部大楼。”
“我没有和你并肩作战,打败过【组合】的学徒和【死屋之鼠】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更不是和你躲在被炉里,一边玩游戏一边数着新年时的一百零八下钟声的那个人。”
“站在这里的太宰治,并不是你深海京的挚友。”
他甚至还有心情余裕地轻笑一声,“不要忘了,我们只是为了找到【书】而临时合作的伙伴关系而已。”
“……”
看着甚至连低泣声都被瞬间刺激到戛然而止的神祗,太宰治想起了自己最后一次在【书】上写下的那段话。
“『孕育神明,并且让其得以在此稍作休酣的古老圣地,也同样会成为宛如其深邃广阔之境般,是旅者们顺着各自牵引的因缘羁绊,通往无限分支未来的银匙之门。』”
他低声复述着。
这正是第三阶段——也是这位算无遗策、用语言巧妙地玩弄与控制着人心的阴谋家,会将这次死亡计划的实施地点,选在【马里亚纳海沟】上方的唯一理由,
“京君真正的友人们,就在这下面等着你呢。”
互相背对着的二人,谁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谁也不清楚现在另一方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直到鳞片摩擦的沙沙声在甲板上再次响起。低着头被长发遮住面孔,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的深海京,再次回到了太宰治的身前。
“好啊,从这里跳下去是吧?没问题,反正我也习惯听从太宰的安排了——啊,这里说的是另一个【太宰治】,可别误会了。”
与刚才相比,同样是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但是神祗的声音已经失去了那种面对重要之人时焦急而恳切的真情,反而和之前恶意膨胀、幽灵般阴冷而怨恨的感觉如出一辙。
祂倾身慢悠悠地靠近太宰治,冷血动物冰凉如水的吐息喷在,“但是话说回来,被这样冒犯愚弄之后就想让我直接一走了之,你是不是也太看不起神明的尊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