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 被人看见了。
明智光秀面无表情地望向地上。之前僧人恐慌之下用来袭击人的是铜钵, 大概是经常使用的东西,铜钵被擦得闪闪发亮,在诸多兵士都举着火把的情况下, 更是像发着金光一样, 清晰又扭曲地照出他的长相。
连同那铜钵旁边, 已经逐渐被血染红的素白面巾也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该怎么做
装作是对方认错了人,随后将面巾捡起来
铜钵照出的人像十分扭曲,说是对方认错人也很有可行度。但能从这样扭曲的图像里看出是什么人,本身就说明了来人对三郎的熟悉。这样的前提下,单纯的否认是没有意义的,甚至对方只要扳过他的脸就能证明一切。
就算他避开了,这样过于在意自己长相的举动也会让人起疑——他蒙面的名义不是“长相”,而是“肺疾”!
这并不是,连一瞬都不能示人的疾病。
明智光秀只觉得背后都爬满了冷汗,在满是血腥味的房间里,更让他有种咳嗽的欲望。但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露出平静的微笑,若无其事的转过身与站在门边的武将对视,温和地呼唤道:“长可。”
森长可干脆地应了一声。因为下了马,他手上的十文字枪就显得格外长,明智光秀透过门只能看到他手上的漆黑枪柄,但森长可本人对此并不介意,连站在不适合十文字枪作战的地上都是满脸的少年意气,无知无觉地询问道:“殿下怎么来这里了我刚刚有感觉到杀意,不过这里的僧人已经被您斩杀了——殿下也是勇武之人!”
森长可感觉到的当然不是僧人的杀意——而是明智光秀在被叫破身份的瞬间流泻出来的森然杀意。
但听到森长可这样说,明智光秀也不会否认。他垂下眼,像是无意一般把钵踢开,趁着钵滚落的清脆响声分散森长可的注意力时,自然地往前一步,挡住自己落在地面的雪白面巾,镇定地问道:“这里的僧人也都扫除了吗”
“没错!”森长可的脸上浮现出理所当然、但在此刻却显得十分可怕的笑容,兴奋地说道,“能找出来的都已经被杀掉了,剩下的也不需要花时间去找——按明智先生的计划,将山顶的佛寺也焚尽就够了!”
说到这里,森长可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难怪明智先生的行动这么狂放……原来是殿下的授意吗!”
明智光秀:“……你误会了。”
“殿下也是想看这些僧侣的下场吧!您的想法实在是太棒了——既然想要干涉武家的战争,这些人就应当有这样的下场!!”
明智光秀:“……不,我并不是……”
“父亲若是知道殿下对他的重视,也一定会感动的。”森可成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殿下下达这种命令到底是抱持着什么决心,但对我而言,这是能让我看清自己内心的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