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羽柴秀长和蔼地说道:“这分明是丹羽大人终于看到了我日月可鉴的忠心与对殿下的感恩之心。能遇见这样让人难以置信的好事,实在是让我感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对吧,秀长”
他口中说着谦虚的话,几乎将自己踩进了泥里,但在这个唯有他与秀长二人的和室里,他的举动却是半点不像他说的那样懦弱卑微——冰冷的半月形刀锋毫无预兆地抵上了羽柴秀长的下巴,刀刃侧犹如弦月的纹路在烛光下似隐似现,带来一种让羽柴秀长战栗的、竟然能用美丽二字来形容的危险感。
“‘基业’这种话不要再提了。我目前得到的一切都是靠殿下的赏识,只是我个人能力有限,不得不请求他人帮助。丹羽大人能对这样的我伸出援手,我实在无以为报,只能尽力完成殿下的命令。你也要给我好好记着……织田信长,是‘木下藤吉郎’的大恩人呢。”
羽柴秀吉的威胁之意不加掩饰,但一直为兄长辛苦作战的羽柴秀长完全不介意。
他眼睛都因为兴奋而亮了起来,从下方仰着脸看着羽柴秀吉阴戾的双眼。被羽柴秀吉握在手中的“三日月宗近”有着不逊于刀身美丽的锋利度,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仰头举动,刃尖就轻易地划开了脆弱的皮肤,在羽柴秀长苍白的脖颈上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线。
这种细微的疼痛还在他的忍耐范围内。而对于自小生活在危险、也热衷于追逐危险的羽柴秀长来说,这种程度的痛感正是他面临秀吉带来的危险感时再合适不过的点缀。他就如同吃到了满意猎物的鬣狗一样,显示出十分不可靠的、像要随时反咬一口的乖顺模样,演技浮夸地回答道:“当然啦。可怜我忠心的哥哥一直因为出身太低的问题被瞧不起呢,现在终于是时来运转了。”
羽柴秀吉这才收回太刀。
面对自己血缘上的弟弟,他也从未放松过警惕,收刀的动作又稳又缓,随时可以再度出刀。刀身上弦月的纹路渐渐隐没在深色的刀鞘里,鲤口与镡碰在一起,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可见持有它的主人实在是戒心甚重。
将三日月宗近重新挂回腰间之前,相貌类似猿猴的男人才瞥了一眼手中被那个不知所谓的织田信长赞为“国宝”的太刀——即使已经认同了刀本身的实用程度,对于信长的恶感也实在让他难以怀有欣赏的心情,仅仅是为了表现出对信长的奉若神明,才将惯用刀改换为这振被织田信长拒绝过的刀剑。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倘若要与丹羽长秀长期接触,必然要处理好细节。目前还不知道丹羽长秀为了信长想要对付的人是谁,但毫无疑问,只要羽柴秀吉一直表现出对织田信长的忠心,丹羽长秀就会自发的为他铺出一条与单纯的赚取军功完全不同的、真正进入织田家核心的道路。
这是一条能让他畅快报复信长的通天大道。
“那么接下来就要出发了吧——现在开始打点行装吗”羽柴秀长抹了一把颈子,只擦下来几滴嫣红的血,被割开的皮肉因为切口太薄而在刀刃收回的时候自发的粘连在了一起,可见太刀的锋利实在罕见。他眨了眨眼,无论是对这振“国宝”的好用还是对羽柴秀吉针对三郎的仇视都有了新的认识,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