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后的气候并不适合老虎生存,因此在五虎退带来的五只犹如幼猫的白虎渐渐长大的时候,没有人摸得准到底该如何喂养,也不知道老虎的习性如何、速度如何。五虎退体型娇小,北条氏秀原本已经做好了对方骑虎狂奔的准备——比起他们来说,五虎退有足够的老虎用以替换——因此也有了费一番功夫才能追上的心理暗示,却没有想到,五虎退根本没有走出多远,甚至就直直地站在路边,像是等待着他们到来一样。
稚弱的白发短刀珍惜地将上杉谦信派人为他收拾的行囊抱在了怀里,虽然身边五只白虎已经足够显眼了,但他还是认真地将自己裹在又宽又大的、三年前前来上杉家时穿着用以遮掩相貌的斗篷里,只是现在没有戴上兜帽,将一张如雪般白皙的脸露在外面。
单从五官上看,五虎退的相貌并不见得逊色。只是他的白发和兽类般的瞳孔从一开始就抓住了人的视线,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北条氏秀的脸色也有些异常。
这个时候正是农时,农民都忙着耕种,宽阔的大道上并没有什么人。稍稍花了十几秒让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北条氏秀翻身下马,一手搭在腰间打刀的刀柄上,一手拉住缰绳,谨慎地接近五虎退。
这大概是他与这个孩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
走近了之后,五虎退面上那种柔弱的神态很快就映入他的眼中,细瘦的手脚似乎也没有什么威胁力。但北条氏秀仍然满怀警惕,以生硬又客气的口吻说道:“想来你是明白我要来做什么的——‘五虎退’。”
五虎退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眶仍然红着,但是因为上杉谦信的教导,他在最后的哭泣后终于勉强振奋了起来,比起以往看上去要更有了些男子汉的气势——虽然从他懦弱的神态来看,这其中细微的差别完全不能让与他不熟的北条氏秀察觉到。
他抬起手,将上杉谦信放在他手中的“五虎退”托到了北条氏秀的面前。
“并不是谦信公说的那样……”他回忆起上杉谦信那时候的表情,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在北条氏秀的逼视下仍然有些不敢发言的懦弱,但还是努力克服了,认真地说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加适合这一振刀的人。”
“只有谦信公,是最有资格持有‘五虎退’的。”
他对北条氏秀这么说着。小小的、像是连刀剑都托举不了手掌坚定地举着那一振“五虎退”,直到北条氏秀警惕的目光终于有了些微的软化,从他手中将这振短刀拿走。
怅然若失的情感在一瞬间席卷了短刀付丧神的心。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眼,似乎还在回味上杉谦信将刀交给他、他几乎没有办法拒绝的瞬间,但之中还是腼腆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相对欢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