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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进入皇宫中,不动行光的脸色都没有好转,俊秀的脸上是明显但又不具有攻击力与威慑力的、小孩子般的愤恨。他的手上仍然端着甘酒,背对着明智光秀有一下没一下啜饮着,白皙的脸上很快就因为不胜酒力而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只有半握着本体刀刃的手还稳得没有丝毫颤抖。

    明智光秀与朝廷官员的对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今日的信长大人格外的气势慑人呢。”

    “您过誉了。”明智光秀平淡地答道,“我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不,您愿意坐下来宴饮,对我等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发言的公家官员——不,不止这个官员,显然整个朝廷都已经被三郎无数次的任性折腾得没脾气了,以至于明智光秀只是按照常例行动,他们都感到了莫大的感动。饶是天皇还局限于身份不好对明智光秀表示好感,这些来自公家、全无势力之人,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夸奖难得会有的“看上去很好说话的织田信长”了。

    然而明智光秀虽然没有三郎的任性,但他也有三郎没有的圆滑啊!

    对自己的身份定位非常清楚,明智光秀自然不可能越过三郎去答应这些官员什么。他也没有像三郎一样时不时地就放出让人心惊的豪言壮语,至多只是在听到他人言论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但是这柔和似水、全无突破口的态度,反而更叫人忐忑不安。宫中的侍女还会因为“织田信长”难得表现出的风姿仪态而暗自脸红、窃窃私语,那些完全依附织田而生的朝廷官员甚至是天皇,就是实打实的想要示好却不知如何去做的手足无措、冷汗满背了。

    随着各色似真似假的传言,“织田信长”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京都中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角色。更别说他从未停歇过的、对外扩张的意图,与仿佛被天命偏爱的人生。

    如果说官员们因为相信天皇为天照大神留在人间的血脉,从未想过推翻天皇的话,他们自然也是不可能将三郎身上数次出现的转危为安的事迹当做单纯的巧合。

    好在,三郎对刀剑的喜爱也是众人皆知的。

    “听闻您近来又得到了新的刀剑。”有人道,“正巧我处也有刀剑想要请您品鉴。”

    “若真有此意,明日再来问我也不迟。”明智光秀毫不迟疑地说道,“只此两振刀剑,于今日而言足矣。”

    实休光忠是天下名光忠二十五振之一,也是这个时代的名刀之一。反倒是不动行光暂时没有什么出名的事迹——但这对明智光秀而言也无所谓。

    他只是一手托着不动行光——短刀稍一出鞘,就能被烛火映出上面繁复华丽的浮雕。明智光秀那张仍然不见老态的面孔上浮现的是淡淡的笑意,口吻也是从容至极的:“不动行光,九十九发,五郎左御坐后者。”

    他含着笑说完后,又平静地续了一句:“我评判刀剑全看眼缘,想来诸位不会介意。”

    本来还有些蠢蠢欲动的朝臣立刻在这一句听着正常然而意思异常冷漠的、几乎是明示他们不要擅自有所动作的话中安静如鸡。

    原本还在小口小口委屈地喝着甘酒、完全没在意后一句敲打的的不动行光猛地转过头,看到明智光秀落在“不动行光”上有些温和的眼神的一瞬间,脸上的红晕都被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