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述很特殊。
张红娟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说高中毕业?”
“因为我没读大学。”宋城杨坦诚地说:“我只读到了高中。”
宋城杨记得那顿饭,对他们很热情,在那栋楼的一楼休息室招待他们。
宋城杨对他们印象很好,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高三的时候,我打球,伤了眼睛,”他说:“什么都看不到了。”
“没办法上学了,我在家里呆了很久。”
“那段时间,我体验到了盲人的生活。或者说,那段时间,我就是个盲人。”
“很痛苦,我受不了,时常崩溃哭泣,甚至还想过自杀。但是我家人没有放弃,一直在帮我寻找眼角膜。”
“大概一年多之后吧,”他想了想:“对,差不多就是一年半,我姐找到了供体。”
“是个孩子,因为心脏病去世了,临死前决定捐出自己的所有器官。我获得了他的眼角膜。”
“再次能看到光之后,我非常感动,觉得他是我的恩人,想报答他。所以打听到了他的身份。”
“他是个孤儿,就长在这个福利院里。”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带着很多衣服和吃的。然后见到了那个孩子的妹妹。孤儿当然没有妹妹。但是他们两个都有心脏病,关系更亲近些,就自己认了兄妹。”
潘敬认真听着,听到这儿插了句嘴:“十二?”
宋城杨点头:“对,就是十二。我想为了那个男孩,对十二好,但是,十二不理我。”
“后来,院长说,孩子们对我这样的志愿者,不太欢迎。因为来了又走了,谁认真了,谁就伤心了。所以这里不喜欢让志愿者进来”
潘敬能明白。
同情心上来了,就有人来福利院陪陪孩子们。
等这阵同情心缓过来了,人就走了。
也有真正善良的人,经常来,但这终究不是他的全部生活。他还有工作,还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意外事故。
如果把期待放在了志愿者身上,等他不来了,那就是天崩地裂的难过。
孩子们从小被抛弃,不想再被抛弃第二次。
宋城杨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年轻,就想着,一定要对十二好。所以我经常来,经常来。”
“慢慢的,十二开始和我说话了,我告诉她可以把我当哥哥。后来有一次,大半夜,我接到了福利院的电话,十二在电话里哭,说有一个孩子病发了,他们很害怕。”
“我打了车就往福利院跑,但是到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没了。”
“那个孩子刚被送来没多久,很小,送去过医院,但是本来就是重病,就算经过了治疗,也很难活。”
“但我总想,是不是如果我当时就在福利院里,那个孩子还能有救?”
“就这样想着,我住到了福利院里,本来只想住一段时间,但是住着住着,就不想走了。我爸妈说,如果我不读书的话,就断绝关系。可是孩子们已经开始相信我了,我不敢走。”
“到了现在,我已经是他们的哥哥了,走不了啦。”宋城杨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