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丈夫的蓝衫,那是自己昨天亲手给他披上的。也是自己一针针缝出来的。
怕他胳膊处会磨损,所以在胳膊肘上多加了一块布。
但是现在他左边的胳膊已经没有了。
那块布,没有用了啊。
她只看了这一眼,就记住了全部,脚步不敢停,僵硬地往前走。
已经忘记了要走到哪里去,只能走下去,走到一个兴许他还活着的地方。
脸上还带着笑,但眼睛里已经全是泪水了。
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泪水就不见了。但转眼间,眼前又模糊了起来。
不停地抹脸,不停地微笑,终于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她终于能够哭出声来。
但即使哭着,也要提心吊胆地左顾右盼,生怕被看到。
这个年头啊,真实的喜悲都是奢侈。
但即使是悲痛,也不敢持续太久。
万一被查到了自己家里,那还有几口子人,都是命啊。
她收敛了悲戚,快步向家里走去。
保安队副队长的母亲就住在胡同里,平时照顾她颇多,这次是不是能用上,保个家里人安全?
回家时,她再次路过了城楼,明明知道不该看,她还是看了一眼。
这一眼,喉头又是一哽。
导演透过镜头看潘敬。
其他演员也在默默地看潘敬。
看着看着,潘敬已经没了泪,而这群围观者却悄悄哭了出来。
导演涩声说:“卡。”
他知道,这部剧已经成功了。
剧情没有问题,名镜头也有了。以后提起他的作品,就一定会把潘敬的这一幕拿出来当作范例。
他也是有好作品的人了。
导演心情舒畅,但对其他人也越发严格,不想让自己的作品里出现污点。
其他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心里身体双重压力。
潘敬一直很稳,没她的镜头时,有人找她请教,就耐心地教一教。
其他的时候,她背完台词,也会出去在县城里散散步。
县城里很多人知道这里有个剧组来拍戏了,有时还有人专门骑了摩托车来剧组旁看热闹。
潘敬出门时不化妆,买了县城服装店的衣服,尽量和大家一样,不想引起注意。
她走在街上,悠悠闲闲。
潘敬出生就在一个县城里,对路上的氛围,她有一股遥远的熟悉感。
楼房不是很高,路上的电瓶车比汽车多。
路边的小摊子萦萦一股绵延的白色热气。潘敬走过去,买了一个小烧饼。
挺好吃的,外面的酥皮很脆,里面有层层柔软的特殊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