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橘透过这些白布揣摩着白布下的身高,白布下的年纪,阿姨把食物往桌子上一放,楼上的一个佣人端着一口没碰的食物走了下来,对阿姨摇摇头,“先生说,不吃。”
阿姨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责备和溺爱混合的表情,羌橘关闭了手环上的新闻,他猜测丹尼尔看到了和他一样的新闻。
直到下午六点,送点心的佣人上楼了两次,又原模原样端着回来,阿姨站在次厅交握着手往楼上看,神色担忧,叹了几次气,阿姨一回头看着端正地坐在餐桌前的羌橘,似乎就像刚刚意识到有这么个人,阿姨把一份茶点放在羌橘跟前。
羌橘知道那是让他去送的意思,羌橘站了起来,刚刚接过托盘,门外发出重重关上车门的声响,客厅的佣人们微微皱眉,显然不知道谁那么没分寸,齐齐透过玻璃向外看,卢阐神色不善站在绿茵地里,却是一步也不踏进来。
奇怪的是佣人们打开了门,卢阐还是站在原地,没等人去叫丹尼尔,楼上却传来不紧不慢的步子。
丹尼尔穿着黑色的衬衫,一步步从楼上走了下来,越过众人走了出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丹尼尓·谢利?!”
丹尼尔站得直直地立在卢阐跟前听着对方连名带姓叫自己,“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这幅气定神闲的姿态往卢阐的火上泼了油,卢阐拔高音调,咬牙切齿,“你简直就是疯了!”
“我的申请已经提交了,你看到的时候也审核完毕了。”丹尼尔冷淡地陈述这件事实,他在告诉卢阐,无论他怎么发火对于结果都是无济于事。
“你以为这是什么?!你以为那块地方现在安全吗?!你以为这和伊什塔尔区一样吗,伊什塔尔区是已经确认恐怖势力完全撤离之后我才带你去的!你要去的那个地方昨天刚刚肃清,谁能确保绝对的安全!”
丹尼尔静静地看着卢阐,“我知道它不是绝对的安全。”
卢阐气笑了,冷笑了一声,客厅的佣人们低着头谁也不敢吭声。
“你去能干嘛,千千万万的向导哨兵轮得到你一个学生?关沧明要去就让他自己去,少和这些人来往,你看看他们家为什么这些年在上层没有什么作为,学了几年指挥课怎么没看你长进点什么,你要成为的是在后面的人,冲锋陷阵自有人去,你看看关沧明他的女儿——”
“我学指挥是为了成为合格的士兵,”丹尼尔打断了卢阐的话。
“而且,”丹尼尔冰蓝的眼睛俯视着卢阐,冷冰冰开口,“我认同关沧明的作为。”
“他的作为?他的作为就是护不住他的两个女儿?!他的作为就是洗脑你们这些学生去送死!如果姐姐还在她看到你这样做!”
“如果妈妈还在她会为我骄傲!”
羌橘和所有人一惊,丹尼尔沉着脸吼出了这一句,所有人抬起头不再装看不见的样子,丹尼尔十几年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他一直是冰冷的平稳的,没有任何事值得惊扰他。
“如果她还在,她一定会很骄傲,”丹尼尔看着卢阐缓缓道,目光坚定,“她的儿子长成了她最喜欢的样子,实现她最想实现的人生。”
卢阐金丝框下的眼睛有些惶然,他这一刻是狼狈的,他知道自己气疯了,失言了,他不自然往楼上一望,脸色煞白,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记忆里钻出来,蜇了他的眼,他的眼里有一点儿毫无防备的脆弱和悲伤,他的指尖颤了颤,看着丹尼尔的脸,透过这张脸像在看另一个人,卢阐梦游一样侧身往前走了几步扶住了车,他背对着丹尼尔很久,缓缓挪开了支撑在车上的手,没有说任何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