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橘感受到了平静之下的巨大悲哀,如同轰炸过后的伊什塔尔区,所有人的悲伤如同死亡的静悄。
她们没有回来。
“我的妻子死于志愿,我和我的妻子一生的志向寄托于反异形反恐怖主义,”关沧明笑道,“这也是我想努力传递给你们的,也是曾经传递给我的女儿的。”
“去年七月结束之后,我的每一个星期,我用六天去坚定不移我的工作,我用一天来自责。”
“我记得那个早上,我的小女儿起得很早,她一直是个小懒虫,她突然跑过来亲吻我的额头抱了我,然后笑哈哈和往常一样去抱她的姐姐,亲了她的姐姐,晚上回家我看到了她的信,我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回她三四岁的样子。”
关沧明脑子里浮现一幕幕譬如昨日的画面,“六月的早晨我收到她战死的消息,第二天我的大女儿做好了早餐,她是极其内敛的人,她学着妹妹的样子抱住了我,说了一声‘爸爸早安’,她出门了再也没回来,没有任何人能拦住她的意志。”
“我一周中用来自责的那一天会不停在想,我对你们的教育,我对她们的教育,我不害怕死亡,却更加害怕年轻的生命死亡,我必须让你们成为肩负重担的样子,又害怕你们扛起重担的样子。”
关沧明放下报纸打开了桌子上的卡片,羌橘在卡片打开的那一秒认出了这本书,这是丹尼尔随身携带的历史书,那本记载了海洋的历史书。
“它不能成为历史书。”
羌橘不明白看着关沧明,关沧明的眼里都是光,中年的躯壳里流动着年轻的灵魂,他看羌橘的样子不只是在看羌橘,羌橘成为了他眼里一代人的样子,他慈爱,他期许,他是这样告诉羌橘,“它是我们的地理书,它不能成为我们的历史书。”他把书攥得那样紧。
海洋虚幻地翻着浪花在两个人的脚底。
“它必须重新成为我们的地理书。”
“只有新的希望才能改写新的历史,”关沧明眼里忽然有了泪花,这个生死见惯的人说到这一句动容了,“所以我要把你们变成新的希望。”
羌橘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丹尼尔把这本书带在了身边,而不是任何关于战术关于指挥的书籍,难以言喻的热血在羌橘的胸腔里,他和关沧明对望着,脚下的海洋涌动在两个人之间。
他听高览说关沧明在清闲的时间里会去学习信息化武器方面的知识,他或许时时刻刻做好了准备,年少落下的创伤让他无法奔赴海洋战争前线的交火,那么他便要在前线的后方生死,关沧明是军人,是教师,是妻子的丈夫,是普通的父亲,战争之下他必须在这些身份中抉择,他的生命用一天在死亡的悲痛中挣扎,在剩下的六天中要在痛中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