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各地持续爆发局部战争,下区的日子十分艰难。
这是我为数不多看见她哭的日子,我们在那一年是连卫生纸都要数着用的家庭,她告诉我这是她生平最憎恨自己是女生的日子。
难以想象的,她用布把灰和沙子装进去缝起来当做卫生巾,她说她恨她的身体那么娇气,她听信了别人的话,她疯狂吃辣椒,她要扼杀她的生理期。
她要养活我。
生理期并未如她所愿消失,她的生理期突然一来便是两个星期,而这两个星期里她比以往更疼。
我学会了偷东西,以前再怎样穷,她从不允许我沾染恶习。
我生平第一次偷东西就是偷卫生巾。
这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她狠狠抽了我一耳光,她病倒了。
她或许早就病了,我是她崩塌的导火索。
她不能劳动了,家里已经没有钱,我生平最需要钱的时刻就是那个冬天,我数着家里的东西然后从椅子上跌坐在地,我不想站起来,屋里只有她微弱叫着我的声音。
我需要很多钱,我知道光是出卖我的身体远远不够。
我通过那些小混混找到了恐怖组织,但事情并未如那些小混混所讲得那么美好,我被抽耳光关进舱体内,我怒骂哀求他们,没有任何人理会。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我的资助人,他认为我被培养成战争武器是不适合的,他认为我是可以加入研究战争武器的人,我从那一刻开始过得体面。
我带着钱往家跑,我不知道我在舱体内过了多久,我回家的时候我姐姐已经死了,最遗憾的是,我找不到我姐姐的尸体,她死在某个街道,像垃圾一样被清理了。
我从别人口中得知,我姐姐裹着外套穿着拖鞋去找我,她打电话问我的学校,去找那些混混问我去哪,她站在街道上等我,她最后缩在街道角落等我。
有人告诉我,她看见我姐姐的时候问我姐姐,大冬天在外面干嘛,冻死人了。
我姐姐缩在角落看着我放学要经过的地方,她像疯子一样傻兮兮笑着说,我不冷,我流血,血是热的。
再后来她说,看见刘榕叫他赶紧回来。
遗憾的是,我没有赶紧回去。
我姐姐的童年曾是穿着蓝白裙子,在三十一区街道上奔跑的小姑娘,羌橘,连我都无法相信,她死的时候甚至没有成年,她死得那么荒唐,是我都不愿意去想象的贫穷。
我恨过这个世界,我痛恨恐怖组织,我痛恨上区,但成为哨兵之后,我热血过,我热血得忘记了怎么样的未来在等我。
我在实验室里猛然发现我是刽子手,我的实验体死亡的时候竟然与我的姐姐一样年轻。
我想,如果我早知我有良知,我就不该去堕落,我回避我的良知,我回避我的热血,我碰不到光明,我去不了黑暗。
我想是时候了,让我的良知回来。
我的死亡,我早有准备,我没有后悔,望你不为我而难过,我将我在三十一区沦陷前的家的位置告诉你,如果此生有机会,三十一区能够重建起来,请把我的姐姐带回去,她在那里会变成曾经自由奔跑的小姑娘。
这是我要给你上的最后一课,我将世界的背面让你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