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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物是一只精致的青釉瓷罐,揭开盖子,里面是一只大个头的蛐蛐。蛐蛐伸着触须,瞧着很是龙精虎猛。

    燕青将瓷罐揣进宽大的袖子里,拢起双手。

    如今的她,不是她自己,而是穆朝天子慕容适。

    穆朝不过百余年时光,一共四代人,皇帝出了九位。慕容适的曾祖父是皇帝,祖父是皇帝,好几个伯祖父也是皇帝。当然还有她的父亲和她的伯伯们,他们都是皇帝。

    由此可见,慕容家的人有多短命。

    将出乾坤殿,迎面遇上一位华丽的妇人。

    妇人珠翠满头,长相美艳,正是后宫之主魏太后。魏太后不是慕容适的生母,小皇帝的生母只是大祁宫一位低贱的宫女。

    先帝顺昌帝沉迷丹术,到后来已不近女子之身。他原本有好几位皇子,谁成想全部夭折。眼看着皇位后继无人,幸好他有一次服用丹药之后与练丹房的一位宫女春风一度。也亏得赶巧,仅一次那宫女便有喜了。

    宫女腹中的孩子承载着整个穆朝的命运,容不得一丝偏差,尤其是性别。彼时顺昌帝已被丹药掏空身子,硬生生强撑着一口气等到宫女分娩。最后宫女难产而死,孩子一出生顺昌帝也跟着咽气。

    慕容适自小由魏太后抚养长大,母子感情极为不错。

    燕青忍着不适之感,任由魏太后戴着华美义甲的手替自己整理衣装,呼吸间尽是脂粉与香粉

    混杂的浓郁气息。

    “皇儿,你瘦了。”魏太后目光慈爱,怜悯地看着她。“你病将好便要上朝,如此劳累母后实在是心疼。”

    燕青没有作声。

    魏太后幽幽一声叹息,“你外祖父和舅舅怕你为难,让你莫要与大司马争执。母后只怕大司马今日早朝必会再提士族捐田一事,这该如何是好?”

    燕青面色几变,恨声道:“他实在是欺人太甚!待儿臣日后亲政,必会灭他九族!”

    “皇儿,你莫气。”魏太后像是十分害怕地环顾左右,“谁让我们孤儿寡母势单力薄,一应国事都得仰仗他人。如今满朝臣子,你能信的也只有你外祖父和你舅舅。”

    “外祖父和舅舅事事为儿臣打算,儿臣感激不尽。大司马此次主张捐田,怕是冲着他们去的。他这般无视朕,朕必定不会放过他!”

    “皇儿。”魏太后又担心又欣慰,“你记得你外祖父和舅舅的好便是,眼下还不能和大司马硬着来。可是你是天子,哪有受制于人的道理。”

    燕青垂眸,“儿臣知道了。”

    魏太后的眼中似有万般不放心,怜爱无比地替她理着衣襟。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一步,避开对方的亲近。

    时辰已不早,母子二人就此分别。

    帝王摆架早朝的仪仗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若干宫女太监。燕青走得极慢,旁人都以为她身体尚在虚弱之中。实则是因为龙袍太过繁复,她生怕踩到自己的袍摆。

    过北斗廊,即入太宸殿。

    上朱台,坐龙椅,享百官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