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来来往往,学生下车关门。
她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寻着某个人的隽秀身影。
有时候系鞋带要三秒,有时候要七八分钟,任阮美云在楼下怎么催,她也说等等。
她总能掐准时机,背着书包跑出巷口,慢下脚步,就是一场日复一日的单方面偶遇。
他前,她后。
秀山亭下有一家叫“三生有信”的书屋,卖文具书本,还有一个当时很时髦寄信业务,玻璃门顶端挂着青铜串风铃,进出都响。
有一次,风铃急震。
程濯停步,侧身避让搬书工人,孟听枝跟他跟得认真,一下就撞到他身上。
“没事吧?”
沉慵又不失少年气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她鼓起勇气,扬起脸来摇了摇头。
细软刘海从两颊往后滑,无比期盼能被他认出。
他的视线甚至没来得及往她脸上落。
忽然冲过来的徐格一把搭住他的肩,把他撞得朝后退了一步,他扶着孟听枝的胳膊也在那时松开。
松得自然而然。
“完了完了,濯哥哥,这次湿鞋了,我怕不是要去割包皮。”
他目光越过徐格,这才看向眼前面皮通红的小女生,就像看一个寻常到泛善可陈的学妹。
“你干脆用喇叭喊?有女生。”
徐格转头发现身边还有一个存在感极低的瘦弱女生,笑嘻嘻伸脸,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没心没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两个穿十四中白衬衫校服的少年搭着肩,沐着老城区的清澈晨光渐渐走远。
三生有信的风铃一直在响。
响了好多年。
第11章 烫裙角 孟听枝自此一战成名
孟听枝不知不觉走到了秀山亭的门洞下,石台被行人踩踏得油亮泛光,起风一阵凉,柔软裙摆肆意在小腿上划着。
她静立在人来人往里,手机放在耳边,一声一声嘟着,等待接听。
“喂?”
“程濯,我可以见你吗?”
低软声音散在风里。
电话那头滞了半晌,像是没听过这种虔诚又怯弱的句式,被子在翻身的动作里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像是坐了起来,咳一声后,睡哑的嗓子少了几分气音,温和地说:“你来。”
仿佛得到不该属于自己的礼物,孟听枝连声音都跟着雀跃起来:“真的吗?”
“假的,别来了。”
听筒里静了几秒,小姑娘只克制地吸了一下鼻子,什么也没说,程濯却睡意尽散,心也苏醒似的软。
他正经道:“开个玩笑,枕春公馆认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