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这些年丞相府多亏有你照料,公爹才能心无旁骛地为朝堂尽忠,你要走我不拦着,但是好歹等公爹回来给他说一声吧,毕竟这一去或许便见不着了。”
吴氏见心事被她看穿,有些悻悻,可她实在不想等了,“少夫人,不是我不想等,实在是不知道小叔何时能回来,朝里的事情忙起来他连着月余不回府也是有的,我听说今日再不走城门可就要关了。”
见劝不动,徐晗玉也不勉强,“秋蝉,去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秋蝉从里屋拿了个蓝色的包袱出来,没好气递到吴氏手里。
沉甸甸的,吴氏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包袱的金银。
“大伯娘辛劳了这么多年,也该安享晚年了,可惜世道如此,景川也无能为力,过些日子,若是吴江道也乱起来,银票怕是不抵用了,所以我才备了这些金银,沉是沉了点,关键时候还是金银更实用一些,大伯娘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我……”吴氏有些语塞,没想到徐晗玉连她要去吴江道也知道了,她的确没打算回乡看什么老母,吴江道地处西齐,现在是南楚治下,从北燕过去不算远,听说吴江道府说了,不拘是哪国人,只要是平头百姓,吴江道一律收留。
吴氏心里有些羞愧,犹豫着开口,“要不让心娘先走吧,我、我留着同你们一道。”
“心娘一个未出阁的闺秀,世道混乱,她哪里能自己过的下去,还是要大伯娘陪同一道。”
吴氏话刚出去就有些后悔,现下听徐晗玉这么说,只呐呐点头,也不说话。
徐晗玉接着说道,“大伯娘不必有什么负担,这也是公爹之前同我说过的想法,只是景川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伯娘这一路能帮我多带一个人。”
吴氏心下正愧疚,哪里还有不应的。
丞相府的马车赶在封城之前出了金都,中途到白马寺逗留了片刻。
徐晗玉之前听到的消息说是顾晏在吴江道有踪迹,这才想着让顾子书同吴氏一道,当初在德妃殿上,顾子书替她顶了秽乱宫廷的罪,她现在也算是还了她吧。
封城当夜,金都大乱,许多平民没有赶在封城之前出去纷纷大闹,更有暴徒趁机烧杀劫掠,徐晗玉嘱咐家中卫士将府门关紧加固,以□□民趁乱打劫。这一夜金都许多未出逃的富贵人家都被洗劫一空,甚至连家中女眷都遭到侮辱,更休提一般的平头百姓。
天佑四年的夏天,金都宛如人间炼狱。
正如前朝《秦妇吟》里所写,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冤声声动地;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南楚的军队还是抵达了金都城下。
天佑帝已经在暗卫的护送下先跑了,只剩下一些死心眼的老臣还在负隅顽抗。
王介甫就是其中之一,算起来再过两年他也是年届花甲了,这样一把老骨头居然还能披上甲胄站上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