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丹:“……抱歉,我从立藤辞职了。”
容斯言觉得很突然:“怎么了?”
赵丹丹支支吾吾:“我母亲,她想回乡下去了,可能不太喜欢大城市的生活。”
容斯言察觉到异样,再三询问。
赵丹丹不善撒谎,在连番逼问之下,只得说了实话。
“我母亲有肾脏方面的慢性病,家里存款有限,一直是采取保守治疗。上周我爸突然说订好了医院,让她去做手术。
这趟手术做下来起码大几十万,家里一直入不敷出,哪来的钱?我母亲就怀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我爸说是买彩票中的奖,可是也拿不出彩票凭证来。
闹了好几天,我爸只好说了实话……是立藤汇的钱。”
容斯言一怔。
赵丹丹叹气道:“当年的事情之后,我爸妈要求过立藤彻查全校,交出校园内外所有的监控录像,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抓到。但是立藤态度很敷衍,一直打太极,说那是警局的责任,他们也是受害者。
当时二伯建议我们拉横幅捧骨灰盒去校门口闹,养到十五岁的活生生的大胖小子没了,立藤又不缺钱,要点封口费不过分吧?
我妈坚决拒绝了,说要讨的不是钱,是公道,拿亲生骨肉的尸首讹钱这种事,丧尽天良的人才干。
别看我妈外表柔柔弱弱的,常年生病,其实骨子里比我爸倔多了,出事之后三令五申,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谁都不准拿立藤一分钱。
结果上周才知道……我爸私下收了立藤八十多万,准备给我妈做手术。”
容斯言嘴角轻轻溢出一声叹息。
他脑中回想起与赵母见过的唯一一面,八年前在蚊蝇乱飞的昏暗钢板房里,那个瘦削干瘪、青白色面孔的中年女人。
“我妈知道之后发了很大的火,让我爸把钱连夜退回去,我爸不肯退,我妈就闹离婚,前几天收拾包袱回了乡下娘家,说她没有这么孬种的丈夫,”赵丹丹苦笑道,“我爸在建筑工地还有活儿,顾不过来,我想来想去,只能先把工作辞了,回家照顾她。”
八年前,赵正博意外死亡之后,赵丹丹赶了回来。
一方面是为了生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及时获取案件进展,一家三口留在了槿城。
赵父仍然在建筑工地干苦力,赵母养病,精神好的时候做针织手工、拖鞋加工一类的零活儿。
赵丹丹在印刷厂找了份工作,勉强糊口,补贴家用。
某个昏黄的下午,她坐在纸屑漫天飞舞的机器旁,突然外头喊,有人找。
厂子里的休息时间很紧,随时有人盯着,她习惯了三小时憋一泡尿,一个小时之后才借着休息时间,咳着嗓子,匆匆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