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告白(03)(2 / 2)

九月入定 老柏 1663 字 7个月前

    大门依然拉来了铁鍊,并且上了锁。

    我看了一眼,这山,这山下的木屋;就撤出阵地指挥所。

    有点恍若隔世之感?

    这几个月来,哦,只有几天吧?彷彿经过了好几十年之久。噩梦初醒,却挥之不去;好像丢了什么?掉了心爱的东西在那里。

    「走,走。快!快。」

    我压低女草帽,与她们快步下山;果然没遇到半个人?到了山脚下改坐公车到火车站附近,坐大巴士。我有一种虚假不实之感,也就是如幻如梦,人生就是一场戏的感觉。反身竟见到身边的女人正在拼命又认真的演出,不觉又惭愧万分起来。

    坐在公车上,不禁涌现出对台中这个城市的恨来。相当的沉重。只因为它打败了我?曾经发誓要与它常相廝守的第二故乡,竟不能再住下去?不得不撤离?

    情何以堪?

    而我的故乡就更回不去了?

    第二章:金山夜泊

    躲到山上来的第一个旧历年。

    初一一大早四点多,许爸、姐和莉莉三人告别了妈,直奔台北。姐开车在三重下交流道,莉莉打电话给小英。他们在三重吃早餐,然后又杀到基隆,又直奔野柳,到了野柳还不到九点,海还在睡觉,寒寒白白的,天气很冷,海风野大,一隻健瘦的狗为他们带路,那是黑色的小土狗,有一双温和忠诚的眼睛。正好有三个比丘両个比丘尼师父,一大早也来看海。

    小芬找到了一隻搁潜的河豚。就蹲在那里陪牠说话,脸都被海风吹白了!

    他则用心的看海。

    如与天地同,不二无异真心,则不再观小观大?误认海呕为全潮了!那夜他们在金山停泊,夜宿听涛居。整夜海哭不停,雨也下个不停。只知雨在银浪中。

    哪是一个十分超然而美好的经验。

    即是捨一切妄就一切真。而妈到寺院去拜佛。没有跟来。

    ——下午五点不到就站在台北的天空下了。

    我好像从孤独地狱杀回万丈红尘。天桥上,天桥下挤满了人,人像虫,黑色蠕动的虫?那虫,又红又绿,又青又黄,又蓝又白,乌压压一大片,十分恐怖。

    「老爸,要让眼睛视而不见,不要用心分别,不用细看。只要跟着走就行了。」

    此刻的功夫就是:六根不用,一心走路。

    不久我们摄入其中,只觉昏眩,只有缺氧之苦。

    在火车站前等公车,果然惊魂未定,心中有一座天桥,走起来,会摇也会动,是颤动细细密密的颤动着。

    五点多阳光炙热,路上迎面来了一群人,快速行进,面无表情,十人中有八女二男,就像兵败,如山倒的散勇毫无纪律可言?这些人如贼如寇,盘散各地,东涌西击,没有定向。

    等在站牌下,才知人之渺小,地位之卑下。

    等半天,公车来了,衝上去,站着,一手拉着环带,一手抓住背包,才知民间疾苦,以及生活之辛酸。

    往日一如天人天上有,天人五衰,下地狱,好在即时煞车,回到红尘学做人。

    心一篤定,就调皮的想找一个有恨有爱有表情的台北人来?无奈失败,可惜一车人安静如绵羊,一模一样,无生气。

    「大概要过五个站才到。」

    「下车您走前面,和我,小芬投币。」

    「嗯,」小芬:「要三十六元,我这有,嘻。」

    公车走走停停,铃响停车,下车上车,咯喀门又关上。

    可是,台北,来到这儿,我就自由了。不必躲躲藏藏了。台北,我怎能不爱上您呢?

    您收容了我呀!

    淑英的雅房在忠孝东路四段附近的巷子里,以前曾来过几次。那时还没见到小芬,只有淑英一人住。

    四坪左右的小房间,如今可要挤下四个人,三女一男,充分发挥出精简的克难精神来了。

    「能活下去就偷笑了,啊哈!」

    一个人明白什么也没了?重新开始,比如去所有妄就一切真,真是海阔天空,希望无穷呀!我内心泉涌出这句话来,天天真真的,一如凉泉涌现于人间,甜到心坎底去。一想:

    「我也要不服输!就加入急行军的人潮中去吧!」

    「别人能活着,我也能活着。」

    回到家,小芬先打电话给淑英,说到了。

    素贞的一身女工打扮不是没有道理?又在整理家务,然后分派人去洗澡。

    天公作美,狠狠的下了一场雨。屋子凉快起来,恐怕一时雨停不了?可怜淑英下班要穿雨衣骑机车回家,从内湖到台北,下班时间,一路塞,塞个四、五十分鐘,也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