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注意二楼东侧的这个画室很久了。
这个房间,属于刚住进来的文森特。
乔伊第一次见他,就邀请他住了进来。
在发现这个新来者整日喝酒之后,安东尼奥尝试着猛灌了几次酒,最后沮丧地发现自己的酒量似乎没救了。
两杯,顶多三杯——就会眩晕,失去记忆然后昏睡。
其中有一次,他在粗鲁的摇晃中醒来,睁开沉重的眼帘便看到乔伊蹲在他面前,一脸冷酷地戳了戳他的胸口:“安东尼奥,昨晚醉酒也不能成为你今天翘课的理由。”
安东尼奥最终决定放弃。
往好的方面想,人家毕竟自称是画家。酒量应该不……那么重要吧?
正好今天乔伊出门去了,而且下午是一堂根本没什么用的建筑史课——那些设计集都被他翻烂了。过往那些杰作的灵感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不需要听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颤巍巍地读课本上的分析文字。
他决定趁这个时间,来探查一下这位“画家”的实际学习状态。
此前他和玛丽喝茶时,曾经听到玛丽小声抱怨:“啊,那位梵高先生,整天熬夜到很晚,然后叮叮咣咣地去酒窖拿酒,又叮叮咣咣地回来继续喝——第二天直接睡到上午下课的时间。艾达跟他说过这样会影响到别人的休息,他却说他要努力!”
那么,就让他来看看这位文森特在努力些什么吧。
安东尼奥熟门熟路地拖过来一个画架,把自己的夹子放上去。
他一边布置,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这里的采光很好,全赖于他设计的观景窗。
呵,当初自己就不该设计采光这么好的大窗户,进来的阳光都给了别的男人。
而在明亮的光线之下,整个画室里乱七八糟。
跟自己有的一拼。要不是这里少了建筑师作图常用的各种尺规,他几乎要以为这儿就是自己的工作室。
以桌子为中心,周围一圈地面上全是灰黑的橡皮屑,简直像是石灰厂的工作车间。十几支钢笔凌乱地塞在桌子上的小木桶里,一瓶用完的墨水倒在旁边,上面已经积了灰。
各种长度的铅笔头扔了一地,一不小心就可能踩上去滑一跤——他得提醒乔伊注意,安东尼奥想道,来文森特的画室可能有危险。
不对,乔伊为什么要来这里?
安东尼奥一边在心里嘲笑自己,一边看向了文森特的画。
然后顿时怔住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时代的画家画的东西无非是那几个——歌颂神,歌颂教会,画贵族肖像,画贵族娱乐饮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