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忍不住伸出手戳一下它的肚子,轻嗤一声:“乔伊不要你了。”
紫牙乌顺势翻过身来抱住了他的胳膊,黏软地“喵”了一声。
安东尼奥沉默了几秒。
然后向侍应生点点头,抱着猫出了门。
“印象派”?
这个奇怪的名字在心头滚了几滚。
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天才的画展,居然能让乔伊没等宣布结果就跑去看。
甚至连跟他说句话都顾不上。
安东尼奥抱着猫走在塞纳河畔,却没怎么注意波光粼粼的塞纳河美景。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她的审美的。
过去的种种迹象分明显示,比起平面画作,她像他一样更喜欢立体的设计,喜欢时间与空间在沉默不语的庞然大物上雕刻出隽永的美感,无声的建筑中流淌着色彩斑斓的梦境。
这些,画能做到吗?
这种微妙的情绪一直默默发酵,直到他走到展览的工作室门口,已经积攒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泡泡。
结果,就在安东尼奥看到挂在简陋展棚上的第一幅画时,这个泡泡“噗”的一声,破了。
那是一幅风景画,画的似乎是法国的乡下。
铺满金黄落叶的土地上凝了白霜,空阔的牛奶色天空之下,背着柴火的农夫走在阳光穿过枯树林筛出的淡金色光纹中。
卡米尔·毕沙罗的《白霜,通往埃纳里的老路》。
光线。
这个词马上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建筑家、画家、公众,当他用石头与玻璃破译出光的语言,放置在人间,许多人称赞他是运用光的大师。
可他知道,自己依然没有做到极致。
光。
那是一种转瞬即逝的元素,像瀑布一般透亮,又如丝绸一样柔软。
既代表炽热与温暖,也可以是最湿润的清凉。
建筑从泥土与石头中来,有了光,才有了生命。
原先那些隐晦的心思竟不知不觉一扫而空,他忍不住凑上前去,开始出神地端详这些悬挂的画作。
午后的阳光碎过斑驳的树荫,在墨绿的小池塘上落下清凉的唇印;灿烂的阳光挥洒下云层,照亮深秋金黄色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