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别担心。”玛丽放下行李,走过来拥抱她一下,微笑起来:“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文森特感慨不已:“我居然和如此年轻的物理学家住在一个屋檐下!上帝啊,差不多的纬度,连名字都差不多,怎么我这个荷兰人就比你这个波兰人在读书上差这么多?”
“毕竟我不会画画。”玛丽冲他眨眨眼,“上帝总得可怜可怜我。”
文森特虽然在印象派的第一次巴塞罗那画展中不算特别显眼,但两年过去,如今却有了比印象派更高的辨识度,甚至开办了一次个人画展。
“第一眼,你会被那种如太阳烈焰般热烈奔放的色彩击中心脏,从此再也难以忘怀。而当你忍不住凑近去看时,更会惊异地发现可以看清每一道笔触——那样大胆叛逆,却又那样天真无邪。”
“同样是卷曲细碎的笔触,既能恰到好处地描绘出夏日山野绿茸茸的蓬勃质感,也能渲染出夜空中壮阔的璀璨星光。那些画作因此令人目眩神迷。”
一年前,莱昂服装店买下他的几幅作品,放大印刷作为玻璃橱窗上的宣传海报,引起了全城轰动。
人们突然发现,这些新画家笔下明亮的光影、大胆的撞色和粗犷的色块比传统画作所强调的平衡、典雅、庄重更能刺激人眼中的视觉细胞——也就意味着更强的消费欲|望。
自那以来,更多嗅觉敏锐的百货商店看中了艺术与时尚蕴含的商机。
如今,繁忙热闹的商业街上几乎处处都能看见大幅的画作海报,而声名鹊起的画家们也在外出写生和开办画展间忙得不可开交。
悠长的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开动起来。
乔伊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钢铁的庞然大物载着金发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成少女了——逐渐加速,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乔伊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讨厌,居然有点伤感。
“万岁!终于把她送走了哈哈哈哈!”文森特大笑起来,“至少我这个暑假不必总觉得自己笨了!我去写生啦,再见!”
乔伊:“……再见。”
将来你大概会为这个想法感到骄傲——你在与世界顶尖的大脑比智商呢。
“走吧。”安东尼奥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去哪?”
“去看看我的毕业设计——毕竟是献给公主殿下的。”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坐着电车来到了蒙特惠奇山顶。
山上的狼尾草被酷暑烤成了垂头丧气的棕黄色,如今太阳快要落山,开阔的悬崖边总算吹来一丝凉爽的风。
悬崖边蒙特惠奇山的最高点,是刚竣工不久的巴塞罗那宫。
正如之前安东尼奥的每件作品一样,它也引起了轰动与争议。
有人说它像一堆快要融化的蔓越莓冰淇淋,有人说晚上看见它,感觉蒙特惠奇山喝醉了在跳舞。
不过乔伊倒是觉得,安东尼奥绝对从文森特画的星夜中提取了灵感。
这座宫殿就像是落入人间的银河星系,每一根线条都在流淌舞动,仿佛可以追溯到人类最远古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