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生没有照顾过这么脆弱的人类,也不懂得什么叫伤口上撒盐,知道人类睡觉不盖被子会生病还是斑教的。
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恐怕会指责狐生不够体贴,但这偌大的房间如今只有两个人,说出的话仿佛都带着回音,自然没有人提醒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问当事人遭遇了什么。
千禾眼神呆呆定在一处,又似空茫一片没有任何焦点,脸上弥漫着将行就木之人才有的死气,爱人背叛和孩子流产带走了她所有鲜活。
她没有回答,狐生便也不再追问,只静静陪在旁边。
许久,嘶哑破碎的嗓音响起,“他......他要娶主公的女儿。”
“我是个麻烦。”
“孩子、孩子被打掉了,一地的血。”
“好疼啊.......”
在千禾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狐生拼凑出前因后果。
千禾的情郎长得好,他主公的女儿看中了他,两人往来已经有了一段时日,千禾心思玲珑,幽会时察觉了情郎的异样,她心里忐忑,想要当面质问,见面后却一直犹豫不决。
发现自己有孕,千禾喜出望外,想要借着孩子彻底绑住自己的情郎,花魁想赎身需要天价,他们根本付不起,于是千禾向对方提出私奔。
狐生送出的那份信,就是这个目的。
武士同意了。
千禾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赶过去,结果等在那里的却不是心念之人,而是老板的一干护卫。
为了惩罚她,还没成型的孩子被鞭子生生抽没了。
“......为什么?”
狐生冰冷的指尖轻颤,床榻上苍白的千禾和不久前傻笑着的千禾交织出现在他眼前。
【狐生,我怀孕了,是他的。】她眉眼低垂间尽是温柔。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好好保护他。】她坚定而慈爱,笑起来格外动人。
【我们的孩子,一定不会和我一样。】她眼角眉梢满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狐生,他背叛了我。】她了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字字泣血。
“为什么要这么对你?”狐生听见自己问。
为什么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既然不想私奔为什么要答应,既然答应了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情?
在妖界,即使伴侣不长久,可没有谁会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一个人,到底有多肮脏恶毒才能刚刚诉完衷肠,转头就毫不留情毁了满心满眼依赖着自己的恋人和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不是老板贪婪,看千禾还有利用价值,今天千禾恐怕就会和那个来不及看人间一眼崽子一样无声无息消失在不知名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