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纪的神色都变了,这几天相处,他都没看出来啊。
“幸好医治及时,不严重,”一思用一种随意的语气来谈这件事,仿佛只是和朋友提及一次普通的感冒,“我曾经有超忆症,对于所有经历过的事一点一滴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这也是为什么我时常暴躁的原因……”
青福打量一思的神色,似乎很淡然,才道:“是不是,和你家二楼拆掉的房间也有关系。”
“……”一思顿了一下,神色先是复杂,随后释然,最后变为轻松,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那是我爸妈的房间。”
“没生我的时候,他们就是一对酒鬼、赌鬼。没料到这样一对夫妻,却意外生出来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从三岁的时候,我就开始帮他们算牌,帮他们出老千,一天下来赢不到规定的钱数,就是一顿毒打。如果不是遇到了李老师——就是我现在的院长,或许我早就被打死,即便如此,上学后放假期间,如果回家,都是被索要钱财,拿不到,就打。”
一思淡淡道:“进少年班的第一个春节,我是在重症监护室度过的,也是因此,学校给我特批了教师宿舍来住。他俩住着我给他们买的别墅,后来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酒后驾车闯入湖底淹死。”
诚如一思所说,超忆症的病人,对于所有经历过的事一点一滴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而对于一思来说,童年为他堆叠起来的最多的记忆就是疼痛。
当他研究、上课时,头脑被知识、课程占满,还算能忍耐,可其他时候,看到烟灰缸、板凳腿、水壶等等一切对于其他人来说普通的东西,却总能触发他曾经被各种东西打得头破血流的记忆。
那时的剧痛,那时的眩晕,那时的浑身无力,一切的感受因为回忆而再现重临。
一思缓缓摸了一下沙发扶手:“所以……脑炎治好之后,我还和李老师戏称,这脑炎根本是来拯救我的,它仁慈地只夺走了我超脱常人的那部分记忆能力,曾经那些想忘忘不掉的童年记忆,现在就像隔了厚厚的一层磨砂玻璃,让我……终于能平静下来。就是因为不再过目不忘,有些很久没用的知识点会记不太清,得重新翻看。”
“……呜呜!”司纪一下没憋住,漏出了几声哭音,“一哥!哥,以前我觉得没爹管没娘要就很惨了,现在看看,多矫情啊!我就因为这点打击,休学,混街头,让奶奶担心……我凭什么啊我!”
一思:“对啊,所以能不能答应你可怜的家教,下次测验考进班里前1……前20?”
系统却没被一思打岔成功,他又被戳中了泪点:【原来,文里一思在下毒前对沈馔说,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一段人生中最平静的时刻,是这个意思!】
青福的神色有些怔然,正有些出神,小手指微痒。
他从情绪中出来,蹙眉看过去,就见酆都大帝不知何时坐在了他旁边,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沙发面,也不说不清刚刚是故意还是恰好蹭到他。
青福几乎怀疑方才那一瞬的温暖是幻觉。
仔细想想,鬼帝的手怎么可能是温暖的?
酆都大帝却微微歪了下身体,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发现你有个坏毛病。怎么坐在哪里都要端端正正,不累?”
对方有力的手突然伸来,拽住青福的胳膊一拉,带得青福猛然往酆都大帝的方向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