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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微微阖着眼睛,隔着透明的水流,一抹浅浅的鸢色从那半睁半睐的眼瞳中流泻了出来,他的嘴角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的,面上的神情有一种奇妙的安详。

    漆黑色的昂贵大衣在水中下坠,拖拽着少年人清瘦的肩膀。

    裹得严严实实的西服外,裸露出的皮肤上都无一例外地紧紧缠绕着雪白色的纱布,浸了水之后已经松散开来,从那些微的罅隙中可以微微瞥见一点丑陋的淡粉瘢痕。

    他的怀中视若珍宝般紧紧怀抱着的是一个布满细长缝痕的怪异正方体,正如活物般微微鼓动着。

    肺中的氧气在一点一点的从口鼻处流逝。

    他的眼前是奔流的清澈河水,和一个又一个晃晃悠悠地向上飘着的透明气泡,是像童话般、像梦境般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场景。

    或许是因为这样不思议的绮丽场景,或许是因为窒息濒死时出现的仁慈幻觉。

    太宰治看见了他的天国。

    穿着红白巫女服的神子迎着在水波中扭曲的层叠光影下坠,洁白的面庞上双目微阖,水从两腮滑过,带走了一连串细小的气泡。

    鸦黑色的长发如绸缎般飘荡着,猩红色的陈旧血迹被水冲洗,从他的身上一丝一缕地剥落、抽离,连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巨大创口都已然消失不见了。

    他在朝他降落。

    直到那切切实实的人体重量砸在了太宰治的胸膛上,触手可及的是温热的、柔滑的肌肤,从狱门疆里挣脱出来的津岛怜央因为缺氧而蹙起眉,手脚胡乱地摆动挣扎了起来。

    太宰治才愕然地回过神来。

    他被迫中止了自己的入水计划,伸出双手死死地抱住了那一团棉花般的柔软,灵活地游上了水面,探出头来呼吸上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而后先把津岛怜央推上了河岸,再自己爬了上去。

    幼小的孩子连肺部功能都还没有发育完善,果不其然地被呛到了,吞下了几口腥臭的河水,正咳地昏天暗地,被浸湿了单薄衣衫冰冷又沉重地贴在了身上,津岛怜央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之后,便立刻打了个冷颤。

    太宰治见状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到津岛怜央的身上,虽然同样是湿淋淋的衣服,但那件大衣高级的布料好歹可以挡一挡风,他半蹲下来,一只手想要揽住津岛怜央还在发着抖的身体,又迟疑地空悬着在他窄窄的肩膀上许久,最终才下定决心般地落下。

    他抿了抿唇,近乎拘谨般问道,“没事吧?”

    “没事的。”

    津岛怜央抬起湿漉漉的漂亮脸庞,朝他灿烂地笑了,“哥哥。”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当太宰治看到了那个只存在于久远记忆中的、如同阳光般珍贵的笑容时,他的灵魂便确信了。

    眼前的津岛怜央不是幻象,不是异能力,也不是什么咒术师制作出来的咒骸,孩童的存在没有半分阴谋,就是他那唯一的、仅有的、从未出生时就在母胎里紧紧相拥着的双生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