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拿着你的衣服蹭地的。”我都快忘记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七海的了,闷声给他道歉,“明天我会给你洗干净的。”
他像是收起福袋一样收起袖口,把我的手包裹进去,手掌隔着衣服掌心牢牢压在我的手背上方,抚了抚:“没关系。”
“下一个我来吧。”
他举起另一只手,用非常不夏日也不怪谈的口吻说:“我也来讲一个好了。”
“从前有一个有点笨的小画家,她会画各种各样的美人。”
讲这句话的时候不要看我啊。我余光瞥到他,把脸蹭着他的手臂歪到另一侧,得到他的轻笑声,又好奇,又畏惧他会讲出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有一天晚上,她半夜起来喝水,突然发现画像上的美人不见了,门外影影绰绰,像是有人穿和服在行走。”
“她战战兢兢地裹好衣服拉开一点缝隙,”七海带着手臂、像是拖缠在树枝上的藤蔓一样把战战兢兢的我拖近他身边,“看到门外澄净的月色下,美人们正在谈笑着为她打扫花园,把她喜欢的铃兰花修剪得非常整齐,在看到她时,笑着与她道别,飞向月亮。”
七海看向我时,我好像看到他所描述的澄净的月色从他的眼中倾泻而出,像是夏日花苞刹那间柔和而悄然绽放,所有的光和颜色顺着他的笑意一瞬间涌向我,我的画里面没有美人,只有背对月光对我笑、向我许诺种下铃兰花的七海。
这个画家是把月亮上的辉夜姬带到画里了吗?
辉夜姬飞回去了。我再次紧了紧手臂。但是七海不要离开我啊。
话到这里没有下文,结月发出了失望的叹息:“你讲鬼故事的能力和打排球一样糟糕。”
悟先生也说:“美人的报恩故事只能算童话故事吧,七海,说错了要喝酒的哦。”
“谁也没有规定过这一条吧,五条先生,请你多少有一点成年人的觉悟,不要带着不能喝酒的未成年胡闹。”
“切,好了,跳过七海,下一个。”
我没有再去听他们讲的故事,手在袖子里努力翻面,向上微微张开五指。
七海的手也微微张开,像是在隔着这层非常碍事的西装布料,与我微妙地指尖相对。
“还很害怕吗?”
大概是感觉到我的力道,七海轻声问,不等我回答,他抽出手,在我慌乱地想再去抓住他之前,举起双手捂住我的耳朵。
宽大的粗糙的温暖的,掌心与指腹触碰着我的耳廓,让我想伸手在他之外按着他的手背,捂紧。
捂住我的耳朵的人,在逐渐适应的黑暗中弯着眸色变暗的双眼,明明透过手掌他的声音应该被削弱,却格外清晰地回荡在我耳边。
我方才听到过不少杂音,风声,低语声,细细簌簌划拉着,让人在怪谈的盛宴中联想起狰狞的鬼怪。
但是从此它们都不得寸进。
七海已经帮我遮住了一切,而我的世界只有他,还有他的声音。
“那就不要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