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淮安府的官员们是一夜无眠,各自盘算着贾珍的来意以及行动。那边,贾珍刚把负责接待的官员送走,就秘密地见了几个护卫。“辛苦几位大人了。”贾珍见他们进来,连忙行礼。“贾大人客气了,若不是贾大人这个法子,我们几人恐怕还进不了淮安府这地。”其中一位面目黝黑,剑眉星目的男人开口道。“我等都是为圣上尽忠职守的。”贾珍微微一笑,与传旨的官员一并到的,还有这几位政和帝秘密派来的心腹官员,这圣旨要求自己务必将这些官员秘密带进淮安府,故而贾珍让这几位官员扮作自己的仪仗护卫,一同随行。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虽然各有公务在身,不便开口。然而贾大人曾经做过射阳县县令,不知道?”另一位浓眉大眼,名叫李安的官员开口道。“我有心相助,然而就是我,只怕如今只好自力更生。”贾珍聪慧,从政和帝给自己的密旨上推敲,倒也能猜出这几位官员来历和任务。“贾大人,这些年淮安府每年都要向朝廷要求拨款,圣上仔细派人核实过了,竟比往年要多上许多,尤其是几处大开支。”李安点了点头,看起来他们要面对的困难恐怕要更大了些。“李大人,我可是来查贪官的,只要他们伸手拿了银子,那就该杀。”贾珍眯起眼睛,他当初当县令之时到底还是听说了不少事情,只是当时精力全心放在射阳上,且他彼时不过是个小官,故而并不多言。文渊帝又是个粉饰太平的皇帝,他自然不会出头,如今已是不一样了。
“有贾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之前那个剑眉星目的,叫做胡济的人沉声道,仔细问询,“不知道贾大人打算从何查起?”“咱们时间不多,且不易动静太大,免得打乱了圣上的计划,不如先从下而上,也方便几位大人行事。”贾珍仔细思索了一番,按照政和帝的意思,怕是要一网打尽,那么他的行事便不能如在扬州,金陵那般。“贾大人真是聪明人。”胡济忍不住微微紧了紧在袖子里的手,这位贾伯希恐怕已经猜出了几分他们的任务,本来他们之前还觉得贾珍不过是个难得有胆气,为民着想,却过于锋芒毕露,却没想到原是个心思缜密,懂得取舍之人,难怪政和帝会对这位贾伯希另眼相看。
几人商议定了,便各自行动。唯独贾珍在书房里暗自沉思,琢磨着自己该从什么地方下手,那些老百姓如果官员不是搜刮到他们的头上是绝对不会插嘴,多管闲事。而那些案件账本这些,他相信淮安府的官员们肯定早就抹平,要下手的话还真是有些难度。“白书他们如何了?”贾珍唤来了自己的管家,问道。“老爷放心,他们明儿早就按照老爷的吩咐,混了进来,若是得了什么消息,必然会尽快来告诉老爷的。”王管家知道这件事情十分要紧,忙回答道。“我知道了,这里的事情你可要仔细点办,别叫有些沙子进来。”贾珍点了点头,白书他们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就算淮安府的官员们再周到缜密,总会有疏漏之处。他最大的敌人不是这些官员,而是时间。
先不提淮安府如何,光说文渊帝病倒并得了中风,在朝堂之中便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文渊帝掌管天下,虽然政和帝在二人的较量之中占了上风,更终究比不得文渊帝经营的那些实力,根系深广。这些官员们依附着文渊帝,虽不敢明面上与政和帝过不去,但是暗地里没有少添麻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文渊帝这回竟是不能言语,面目扭曲,半身瘫痪,只能躺在了床上。这般处境的文渊帝已经不可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了,而且作为新帝的政和帝恐怕是不会给文渊帝有翻身的机会。
因而,消息传出去的这几日,政和帝就明显感觉到了朝堂上的变化,他知道眼下内患未平,他暂时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况且这般好意若是不领的话,着实有些过不去。“我觉得圣上这几日虽然依旧繁忙,可这精神倒是比先前好多了。”皇后柳氏奉茶,特意泡了政和帝最爱的龙井,笑意盈盈道。“你说得不错,只是我这手上还是千头万绪,让我发愁啊。”政和帝笑了笑,接过了皇后的心意,轻轻呷了一口。“圣上英明,必然能够一一办妥。”柳氏嘴角翘起,不说政和帝忙碌,就是她这个皇后也是忙碌疲乏得很,打理太子府与打理整个后宫终究是有些不同的,好在太后疼她,倒是给予了不少照顾,或是指点一番,每每都叫她茅塞顿开。柳氏十分佩服自己这位婆婆,多少年皇后的位置始终稳稳当当,更是笑到了最后,成了太后,就是太上皇都不敢多有不满,毕竟政和帝和太后一向亲近,却极少接触自己的父皇,心里总是偏向太后。
“芸笙你倒是有一大肚子的话来安慰朕,这宫里的事物就劳烦母后与你了。”政和帝并没有多大的精力去顾及后宫,至于有些官员之前提出的选秀之事,他指着文渊帝生病这件事情已经挡了回去,他可没有多大的空闲之间。
俩人又说了好些话,政和帝才起身去书房批阅需要阅览的奏章。“圣上的安民之举已经初见成效,只是有些地方政令不通,尚还没有多大的起色。”负责处理这事情的官员将眼下的情形一一汇报给政和帝听。政和帝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手上能够要紧的人都已经被派了出去,抽不出什么人手来处理这些国家蠹虫,废物的。
“南安郡王那里盯仔细些,他可是有些不老实了。”政和帝头微微垂下,看着自己之前已经批好的奏折,觉得满意,这才换了一本。“圣上尽管放心就是了。”忙有手底下的官奉承道。“朕素来不爱听什么好话,朕要看的是你们本事与举动,如何真正地替我分忧。请安折就不必了,朕身子骨好着呢。还有那些阿谀奉承话也不必再写,朕瞧着就心烦。”政和帝突然抬起了头,仔细盯着自己的几位肱骨大臣,略有些不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