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周彦川的约会对象是工作关系上的熟人,可看他现在这副窘态,多半沾了私人情感,且是女有情而郞无意。这些脑子里过一遍就得了,不便多问,惹人害臊。
周彦川更无意提及,本来就没什么的事,多说反而像心虚。
“哦,是有点事,”他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下周。”陆允初把手中的杯子抵在唇边,“你知道昨天谁来找我报名了吗?”
“谁?”
“陶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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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允初也未曾想到将遗失的萨宾娜交还给陶谨之后,他们还会有往来,对方还凑巧成了自己的学生。
陶谨给人的第一感觉有别于普通高中生,心思重,好像藏着不为人道的秘密,但一双清冽的眼眸中又没有任何能视为“城府”的因子。随着见面次数增多,陆允初逐渐有了自己的猜测。
他不确定同类人彼此察觉到的几率有多大,但看似玄妙的第六感在他身上常演化为出奇准确的判断,就像当年一眼看出孟骁喜欢男人。
陶谨的秘密或许也与他的取向有关。
陆允初轻描淡写地告诉周彦川陶谨来上课的事,其余并未多言。周彦川不了解他工作上的事,更不熟悉陶谨,除了是萨宾娜的主人之外,对这个沉静的少年没有太深印象。那天他们并没有就此多聊。
正式开课之后半个月的时间里,陆允初发觉陶谨的个性远比想象中压抑。他不认为艺术创作必然反映创作者的心理,但如果全部创作都围绕着单一的某种气氛,旁人很难不联想到作者本人的精神世界。
陶谨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除了课上的泥塑,他记得陆允初的提议,把自己画过的画拍下来,再把手机带到教室给他看。
陶谨的画作与泥作中都有一种病态的、甚至自毁性的美感:淌着血的人、留着泪的怪物、破碎的花瓶与散落一地的花瓣……往往配合夸张的色彩,乍一看靓丽,细究起来闷钝沉郁。
陆允初回想自己十年前爱画的东西,虽然也多被老师指出不按常理出牌,但并没有这般负面元素的叠加。
技法上优于大部分业余爱好者,以常年自学的成果来看可谓出众;但是主题过于单一,主观宣泄的成分过重反而削弱了表达的力度——这是陆允初心里给出的评价。他在课后对陶谨说:“其实你可以去挖掘更多的东西。”
陶谨的眼神半是清明半是迷茫,似乎听懂了陆允初的意思,只是本能上抗拒。
“不如多陪陪萨宾娜?”陆允初接着说,“我觉得有它在身边的时候特别容易放松,你有感觉吗?”
“嗯,”陶谨垂着眸子点头,“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