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涯全然不解,身体微颤,很难说自己心中的感觉是惊是怕,牧野见状,在水池洗了手,过来将人牢牢抱在了怀里,手掌微微用了些力气,安抚地顺着他的脊背捋了几遍,亲了亲他的头发,直到怀中的人稍稍平稳了下来,才说:“我讲给你,你不用怕。”
温涯点了点头,低声说:“也不是怕——”
就是有点奇怪。
忽然发觉自己的一生原来只是一个写在纸上的故事,那种感觉很难去描述。
几分钟后,两个人黏黏糊糊地躺回到了床上,温涯伸手捏了捏眼前之人晒成了均匀的小麦色的俊脸,忽然轻声问道:“阿野,从前你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害怕吗?”
牧野摇了摇头,说:“一开始很难受,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在被人操控。但后来有一天在人界的集市中闲走,买了两本话本翻看,却忽然想通了。”
“那话本故事里杜撰了一个修仙世家子弟,本是不世奇才,却忽然丧失了修炼能力,备受欺辱,惨遭未婚妻退婚——”
温涯:“他是不是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牧野:“?”
温涯莫名地有点好笑,原来修仙界的话本也走的是这套路子。
牧野继续说道:“书中写主人公由少年长大,几年的时间须臾而逝,不过寥寥几行,可是对于他而言,那几年却是真实的,必定也是一日一日度过。”
温涯若有所思,说:“是一衣一饭,是喜怒哀惧,是四时八节……是朝朝暮暮。”
牧野轻轻抵了抵他的额头,说:“对。”
温涯微微一笑,心中安定从容了许多,“书有尽头,人生岂可书尽,我们是自由的。”
“阿野,所以你找到创造我们的那个世界了吗?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牧野说:“我没有亲眼看到过你我的故事,只能短暂地将意识传送,但我确实曾与这个世界的缔造者有过一场对话。”
他似乎有点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想,解释说:“作者,把你跟我前生的一切,记录在一个类似于文件传输助手的地方,那就是她关于故事的……最初构想。”
字字悲辛,句句堪嗟。
之后还有零星的后续展开,温涯重生到一千年后,成为某修仙世家的幼子,体弱,根骨不佳,不受爹娘疼爱,也注定命不久长,原本闲散度日,却被作为替身送入血煞宫,而那时的牧长风却因境界飞升,失去了作为凡人的一切记忆与情感,因此并没有认出他。
记录只到这里为止。
他尝试着操控那部手机,用意识与作者对话,文件传输助手中无端地多出的句子,让正在整理故事大纲的作者饱受惊吓。不过她最后还是接受了自己是在与“牧长风”对话的事实,她向他解释,温涯会有一个好结局,他会修为飞升,会与他重新相爱,他们会有漫长的时光相守,而他只需要回去,耐心等等,九百多年都过来了,难道还差最后几十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