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丝缓缓收回双手,在这一刻,她瘦削的身体和她那张平庸的面孔似乎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瞬间,这中光芒又消失了。

    路易丝又成为原先那个腼腆、羞怯,在主人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的女家庭教师。罗兰一点头,她就匆匆从客厅一角的小门里退出去了。

    德布雷先生冲罗兰点点头,那意思似乎是:这笔投资很值得。

    唐格拉尔夫人却沉浸在她的情绪里,久久无法回过神。

    她怔怔地站着,抱着双臂,脸上泛着红晕——她似乎不再是什么男爵夫人,而是一名怀春的少女,悄悄探出墙的红杏……

    只是一支曲子,一支曲子,竟然有如许威力。

    罗兰一时不知道是该夸赞路易丝的表现力,还是该夸唐格拉尔夫人的感受力真强。

    晚上,唐格拉尔夫人与罗兰一起用餐。

    只有她们两人——无论是丈夫唐格拉尔男爵,还是新宠德布雷先生,都被唐格拉尔夫人拒之门外。

    罗兰当着母亲的面,以最严苛的用餐礼仪吃完了一顿饭。

    她放下餐巾,稍稍放松一下僵直的背部,高傲地扬着下巴转向唐格拉尔夫人——

    她这是在向母亲证明,这几年在寄宿女校学习,可绝非什么胡闹。

    她可以捧着陶杯土盘,坐在田垄上和农民们并肩吃饭;也同样可以昂着头走进法王的宫殿,用最完美的仪态,享用宫廷的盛宴佳肴。

    唐格拉尔夫人笑得如同春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女儿,连声赞好。

    “好!太好了,欧仁妮,不愧是我的女儿。”

    “我要向整个巴黎社交界炫耀,炫耀我女儿是如此出色的宝贝。”

    罗兰漠然地转过头:巴黎的社交界关她什么事。

    唐格拉尔夫人略尴尬了一回,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欧仁妮,你接到过小阿尔贝的来信吗?”

    罗兰略略将头一点。

    她接到过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子爵的来信。为数不多,上面不外乎是报告行程,以及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受欢迎之类。

    最近的一封信还是他刚到意大利的时候,是几个月前,后来就再没消息了。

    “你……”

    唐格拉尔夫人欲言又止,似乎这话题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