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一压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好奇心驱使她跟上。

    两位“男士”就这样一前一后,离开了大歌剧院,顺着奥伯大街向西北方走了两百码,在那里左转,拐进了一条小巷。

    安德烈亚走在前面,罗兰跟在他身后,偶尔需要暂时在街边驻足,并转过身去,在街道一旁的建筑物附近藏一藏身。

    很快,她跟着的一个人就变成了两个人。

    安德烈亚身边,多出了一个穿着短工作服的老人……也可能是个中年人。

    罗兰看不出他的年纪,只能看见这人顶着一头灰白的头发,用一块红方格的手帕缠住了脑袋。他身上只有一件龌龊不堪的短工作服遮住那具高大瘦削的身躯。

    “红方格”将手搭在安德烈亚肩上。

    安德烈亚似乎很习惯这种陪伴,自然地接受了。

    两人一起向小巷深处的一个小酒吧走过去,推门,依次消失在门内。

    罗兰觉得自己或许应当停下,不再跟着安德烈亚。

    但是她又被好奇心所驱使,觉得这人实在不像一个意大利“王子”。

    于是罗兰也推门进了那间小酒吧。

    小酒吧里的气味并不宜人:烈酒的气味里混杂着用大蒜和小茴香煎炸肉饼的味道。

    但是吧台跟前没几个人。

    一个酒保正埋头洗着用过的啤酒杯,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向一边的过道抬了抬下巴。

    “大家都在那边。”酒保用南方口音浓重的法语说。

    罗兰压低嗓子,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将鸭舌帽的帽檐压得低了一点,朝酒保指点的方向走过去。

    她面前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酒吧常见的摇摆门。门内似乎乌烟瘴气,腾腾的劣质土烟味道从摇摆门后面渗出来。

    罗兰走进长廊,发现自己没法儿退出。

    她背后出现了那个“红方格”——她必须说,这人比她想象得要年轻,顶着一张黧黑的脸,眼睛像红宝石一样炯炯发光。他最多只有四五十岁的年纪。

    “红方格”堵住了她的去路,让她不得不挪向那扇摇摆门。

    她听见安德烈亚的声音在门内响起来:

    “我的朋友们,你们想过没有,究竟权力是什么?”

    这,竟然是一场,属于这个时代的……政治演讲?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各位,权力是民众意志的总和,是民众票选出了掌权的人,赋予他们权力。”

    “可是现在的法国,银行家、证券经纪、大地主、大矿产主……由这些人把持着各种权力,沆瀣一气。”

    “他们能代表民众的意志吗?——不能。”

    “他们给了民众票选的权力了吗?——没有。”

    “那么问题就简化为一点:向现在的内阁和议会争取投票权。如果他们不给,我们就抗争。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