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主教向罗兰伸出双手。

    他看起来十分疲倦,满面风霜,却笑得十分和煦。

    “米莱迪,恕我冒昧。”

    “今夜前来,我却只是来见你的。”

    罗兰睁圆了眼睛:“见我?”

    奥尔良公爵刚刚发动了叛乱,整个法国乱成一锅粥。国王与王后逃亡到了甜水镇,正满心期待着手腕强势的红衣主教大人能够为他们带来援军。

    谁知这位红衣主教大人夤夜赶到甜水镇,却不是为了别人。

    ——他是来见她的。

    罗兰兀自惊讶,红衣主教的姿势未动,依旧正向她伸出双臂,似乎一直在等待她上前,迈出一步,迈向他的怀抱。

    “米莱迪,我想,上一次在巴黎的市政厅,你和我一起跳那曲萨拉班德舞的时候,我对您说那句话,您似乎没有听清。”

    是的,罗兰飞快地想了起来,上次她和红衣主教跳萨拉班德舞,红衣主教对她说了些什么——但就在那时,奥涅金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但是这句话竟然这么重要,值得红衣主教在这节骨眼上亲自赶到甜水镇来,亲口告诉她吗?

    “我想,如果您无法了解我的全部心意,我在整个余生都会感到不安。”

    “这就是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要来甜水镇,再次看您一眼,和您说上几句话。”

    红衣主教姿态依旧未变,他一直向罗兰伸出手。罗兰却停在距离他两步之外的地方,双眼狐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忽然,她心头一震,忽然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了他伸出的双手。

    他的指尖冰冷,她的手却是温热的,正好可以温暖夤夜赶路的旅人。

    她扬起脸望着那张瘦削的面孔。在这个位面里,她着实没几次机会见到这张面孔,可是她此刻却觉得无比熟悉。

    这只能有一个解释——这具皮囊底下的灵魂。

    这个人,她一定已经认得了很久很久。

    当她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他笑了。他应当是知道她迟早会迈出这一步,她迟早会认出他来。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一句——当初那句被打断的原话。这句话令她一时间双眼含泪,唇角却不可抑止地蕴着笑意。

    黎舍留也笑了,冰冷的指尖已经被她温暖。不用他再多说什么,他所想的所做的,他不惜代价所付出的,她已然全盘明白。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