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念殊坐在薛妄柳身边转着佛珠念叨一声,有些疑惑问:“师尊,你可知道那位董夫人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啊,我从来没听别人说过从天法师还有这一段悲伤情事。”薛妄柳挠了挠头发,“奇了怪了,进过这个秘境的人很多,怎么会有人不知晓呢?”
念殊想了想,缓缓道:“或许是从天法师不愿叫人知晓,所以让从这个秘境里出去的人都忘记了吧。”
薛妄柳一愣,顿时点了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传出去了大家都知道法师被人骗了感情,对他形象有损。”
毕竟修为越高的修士越爱重名声,倒是比凡人更加斤斤计较,爱惜羽毛。
“或许也不是这般。”念殊想了想,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也多了些不肯定:“从天法师倾心于董夫人,兴许是不愿意让旁人说董娘子不好吧。”
薛妄柳闻言骤然望向自己这位平日里寡言少语的瞎徒弟,伸手一弹他的额头道:“你倒是挺懂。”
念殊被师尊打得一疼,倒也不缩,只是笑着说:“徒弟往日里听师尊念书,那些痴男怨女的话本里不就是这么写的吗?”
“好啊,练拳的时候这么不认真,还有功夫偷听我念话本子。”薛妄柳摸了摸念殊刚刚被自己打红的额头,忍不住调笑问:“若是这么说,要是有一日念殊有了心仪的人,便也是会像从天法师这般爱慕吧。”
念殊一愣,下意识摇头道:“我没有爱慕的人。”
“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以后。”薛妄柳想了想道,“若是有朝一日,你有了喜欢的人,想要同她结成道侣,便告诉师尊,师尊给你准备能填满一条河的宝贝为你提亲去。”
喜欢的人?道侣?提亲?
念殊只觉得这些东西离自己好遥远,他缺魂少魄经脉不全,双目失明,会有谁喜欢自己?从前在街上流浪,遭受过的白眼和欺负他多到记不住。
而他天生少怒魄,从不会生气,只会觉得身上挨打过的地方好痛,只会觉得难过。他扶着墙在街上赤脚走,石子割破他的脚心,泥土染黑他的指甲,从来都无人关心。
这世间房屋万千,没有一片瓦能为他遮风挡雨;天下之大,却无他的容身之处。
只有师尊,只有师尊不嫌弃自己,先是给自己铜钱,又是帮自己赶走抢钱的人,给自己烧饼吃。而今又教自己修道,教自己写字,教自己这世间的是与非,黑与白。
教自己不用眼睛,也能去看这世间缤纷色彩。
难道这世间还有第二个师尊对自己这般好吗?念殊只是一想,便觉得自己痴妄。
他伸手摸索着握住薛妄柳的衣角,用着自己这辈子最诚恳的态度说:“徒弟不愿意想这些,只想待在师尊身边,侍奉一生。”
薛妄柳闻言一笑,却道:“错啦,你是佛修,让你侍奉一生的只有佛。”
“那师尊便是我的佛。”念殊认真道,“若无师尊便无我,若无我,师尊便也无人唤师尊。而佛无我,则还有千万人唤佛。”
薛妄柳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柳奉玉咕咕咕咕的鸽子鸟叫声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