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方入仲秋。
帝京狂风暴雨。
这条街,由九州前朝首都平京、直通当朝帝都长安,每日往返、商旅无数,庞大商机造就沿街开满客栈、驛站的奇景,故此,邻近村庄居民们称之为『客栈路』。
而那间客栈不叫别的名字,就叫那间客栈;它不是客栈路上最显眼的一间,却是此时此刻,唯一开着门的一间。偌大厅堂,除一名黑衣斗笠女子坐在窗边品茶、和店小二躲在柜檯后打瞌睡,再无他人。
照理,依今日气候恶劣,客栈路上的客栈,应是间间客满。
雨势倾盆,雷鸣阵阵。
女子锦袍墨衣,窗边端坐,斗笠掩过半边脸,桌上只一壶清茶、一盏杯。
雨幕之中,匆促而有规律的跫音由远至近。
那是两个孩子;小姑娘怀中紧抱某物、背后掛了两把无鞘弯刀,身上衣饰橙金赤红、装扮似是西域舞姬,纱质裙摆贴在大腿根上,腰间悬一把墨玉笛、一串白玉银边铃鐺,带着一身雨水和划破天际的雷声,赤脚踏在水漥上。小少年跑前头,白袍戎裤、银线暗绣,短发素白、腿侧吊了面玉底银镜,身后玄苍烈焰不因暴雨止息、倒是燃烧地越发旺。
小少年月白色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显得格外不真切。小姑娘紧跟在后,速度略慢。两个孩子沿街找寻客栈避雨,在那间客栈前方五十尺处,找了个草棚躲入。
「妈呀,这雨好可怕,扣我好多血!!」
小姑娘一闪进草棚、立马打坐调息又从背包内捞出好几颗彩色药丸吞下,打坐同时满脸惊恐地对小少年抱怨道。小少年背着重剑佇在旁侧,侧头端详小姑娘的神情、似是颇无奈。
「我不是让你记得吞野莓,进图前你没吞?」
闻言,小姑娘抬头,盯着自己脑袋上的一列状态,默了片刻,抖着手挑了其中一个负面状态出来、贴给少年看,弱弱道:「我好像……好像不小心吃太多了。阿君对不起……」
小少年沉默。他看看对方贴出了那个『野莓中毒』debuff、又看看对方的血条,最后目光转到小姑娘满是心虚愧疚的面容上,连气也叹不出来。
「行了,别道歉。这张图要接了异事才能进,不然我就开小号过来帮你回血除状态。或者你死一次,再从前面跑回来,死了debuff就会消除。记得路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应该……应该是不用吧。直直走过来而已我应该记得。嗯?等等不对,阿君你看远方那辆马车是什么?!」
就在二人对话间,道路对向有辆马车急驶来。小少年不疾不徐,回头瞥了眼还没反应的小姑娘,缓缓解下背后重剑、挪动步伐挡在小姑娘身前;而小姑娘却还没回满血,仓皇跳起来手忙脚乱。
「阿君阿君你等我下,我切个技能!」
挡在前头的小少年回眸,沉静镇定道:「绿绿,别慌,这隻王我们打得过。你把内功跟阵眼切输出,穴位经脉切吸取敌方血气,等下开打你别管我血条,专心打王就好。」
「好!」
小姑娘重重点头,望着小少年背影的眼神、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且深信不疑。她两手弯刀,赶紧跟上少年的步伐。在接近目标至三十尺时,隐身,磕磕绊绊跳着绕至目标后方。
马车在道路中央停下。不知何时,客栈内的斗笠黑衣女子悄然佇立于马车前方,手里剑缓缓出鞘。
雨水滑过银亮刀锋。雷鸣,杀气。黑衣女子摘下斗笠。
「郭银海,我要杀了你个负心汉!」
「绿绿,开怪!」
小姑娘解除隐身,一跃而上两把弯刀凌空劈下,从后方恶狠狠给了黑衣女子三连击。黑衣女子怒而转身,小姑娘却拋出两条锁链再次闪到女子背后,弯刀不停横挑直划。同时少年现身,抡着重箭从黑衣女子正面攻击。二人配合得益,默契深厚,竟在半分鐘内刷去黑衣女子大半的血条。
「要点名了,跑!」
少年话音方落,小姑娘面前早跳出『翠玉白菜正被点名』一行字。小姑娘苦着脸边嚷边掉头跑,黑衣女子紧追不放,小少年抡着重剑追上,不停不停刷怪的血条。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进任何副本,被点名的都是我!」小姑娘要哭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小少年答,声音朗若琳瑯、语气满不在乎,「好了,回来吧,怪已经被我转死了。」
小姑娘停步、掉头,跑回少年身侧。倒在地上的黑衣女子抬手,咳血,模样甚是不甘。一对年轻夫妇搀扶彼此,自马车缓缓步下。
「多谢翠玉白菜、非君莫嫁二位少侠仗义相助,大恩大德,我段方良夫妇没齿难忘。」
年轻夫妇下车后,先对小少年、小姑娘作揖道谢。两个孩子只佇在一旁茅草棚下,不答,冷眼旁观三个npc跑剧情。小少年显得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小姑娘却看得特入戏。
「阿君,这个故事好可怜喔……」小姑娘扯着小少年的衣袖,望着最后死成一团的三个npc,蹙眉,叹气。
小少年方回神。「有吗?我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