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哭。
过了今夜,他连被龙舌兰辣出的生理性眼泪也不会再有。
因为,他再不会喝龙舌兰。
*
歌手笑笑,弹落指尖的烟灰。“这家酒吧我待了三年了,你是第一次来?以前没怎么见过。”
话题平淡而细碎,乏味的就像缺了陈景明后的杯中酒。郝春却舍不得就此告别。他尽量用言词挽留面前这个人,说了大把不着边际的话。话语漂成了河流,淹没那颗曾经爱过陈景明的心。
陈景明没什么好。
可是没了陈景明的日子,天空所有的颜色都黯淡下去。就连酒,也淡出了鸟味。
“……这歌词不错,你自己写的吗?”郝春试探着问,唇瓣不经意抖动,各种试探和小心都在等他回答的空隙里缤纷碎裂。
“不是。”歌手答的坦荡荡。“两年前有个朋友也喜欢一起玩吉他,这首歌是他教我的。他写了很多歌,都不火。但他不肯唱别人写的歌。”
“后来呢,他去了哪里?”郝春声音变得尖锐,手指缩在身侧,控制不了的痉挛。
歌手顿了一下,诧异道:“你认识他?”
郝春看着他明亮闪烁的眼睛,说不出话来。“不,不算认识。”他很努力,没让自己再次在这间酒吧里失控。“只是很好奇。”
歌手不说话。
“我很喜欢这首歌啊,所以,有点好奇。”郝春开始笑的神经质,手指一根根痉挛,蜷缩,再绷直。
“你喜欢,不如我们一起唱一首。”歌手热情邀约,拉他上台。两人并排坐在小小的舞台上,灯光射在头顶,晕黄色,像极了那年那月陈景明与他挤在一处。
郝春不知道最后他说了什么,他又说了什么,最后两人都笑了。笑语欢歌,衬托酒吧里的夜阑人散。
发了疯的笑声传出门外。
突然一只手拉起郝春,力道强悍,不容许拒绝。
“郝春!你这个疯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声音里含着浓浓的郁怒。来人瞪着歌手,充满防备。那件披在郝春身上的外套被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又打着卷儿落到台下。
歌手蹭地站起身,与来人揪打作一团。
郝春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慢慢地,从地上捡起吉他,静静地一个人唱着歌。唱着月色嘹亮的夜晚,有个心爱的少年遗失在了远方。那是陈景明写给他的歌,从前的陈景明只为了他一个人唱歌。再后来,他转手把这首歌卖给了别人。
再后来,他失踪了。
郝春再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