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真正的”,就说明当年郝周弟确实撒了谎。
但当时当地,山崖边年仅二十五岁的陈景明究竟是怎么想的?尤其在独自瞒着这个惊人秘密的时候,在咖啡馆又被他意外分手,那时候,陈景明又是怎么看他郝春的?
郝春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陈景明?”
“嗯。”
“你丫知不知道……”
“嗯?”
“你有时候,”郝春想了半天,没能想出怎样形容这个人,只能被迫说了句真心话。“你有时候吧,挺倔,也挺可怕的。”
陈景明不但不恼,反倒像松了口气。“我知道,”他缓缓地松开拳,修长手指沿着郝春的手贴入,十指交握。“我也知道世人如何看我。阿春,只要你不离开我就行。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三十六岁的陈景明没再提要郝春爱他,只提了让郝春不要离开。
郝春莫名不是滋味。“陈景明!”
“嗯。”
“你犯不着这样卑微,真的。”郝春拙劣地试图搜集一切词汇,但他实在没念几年书,苦于词穷。“那些事都过去了。再说,我爸那人……嗐他纵然有千万条不好,但他确实是我爸,这点吧,就挺好。”
“……嗯。”陈景明扣紧他手指,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爸当年,大概也是弄错了。”
“不怪他们。”郝春恢复了嬉皮笑脸。“毕竟我妈当年是个大美人。也许我爸也不是真的想讹你,他就是一直疑心,疑心了很多年。”
郝周弟与窦静确实不像一对夫妻。当年冀北城红岭汽车厂大院的人都骂郝春是私生子,所以郝春打小心里就疑心。——连他自个儿都疑心,更别提他爸了。
郝春咂摸着嘴,笑了一声。“陈景明你丫可以啊!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就连咱俩结婚了,你也没提。”
“没必要提。”陈景明抿唇。“而且已经查明是假的了,就更不想提。”
“那为啥今天这路上一定要提?”郝春赫赫了两声,这次丹凤眼挺活泛,明显是调侃。
陈景明松了口气,扣着他的手指反复摩挲,轻声道:“一会儿你就要见着人,我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郝春抬眼瞄了下前排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开车的保镖阿斌。陈景明并不避讳这些人,可见陈景明确有大量私隐,能见得光的,大概不多。
这倒是有点颠覆他对陈景明的认知。
“你丫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郝春嘶了一声,嗤笑道:“可别有天你突然就被人铐走了,害的老子给你送牢饭。”
陈景明脸色有点难看。“不会有那天的。就算真有,我也不会连累你。在我们结婚前,我已经委托律所帮你留了协议。”
郝春凑近,逼近他眼皮子底下。“什么协议?”
“财产分割协议。”陈景明又沉默,脸色越发不好看,似乎就连接下来的某个词都不愿提及。“如果你要的话,我也留了份离婚协议放在保险箱里,你随时都可以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