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

    宁山月只愣住了几秒，然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和他结婚，然后天天被这个虐待狂关在家里测试他的新产品吗？她是因为荷尔蒙水平高被特别监控的，又不是因为脑子坏了！

    “为什么不愿意？”宋越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人拒绝似的，皱起眉头疑惑地盯着她，“我有哪里让你不满么？”

    宁山月迅速抬头扫了一眼他的脸，即使做出这种表情，A等公民的脸还是一样剑眉星目，线条分明，精致得挑不出一点毛病。她又侧开脸绞起手指，低声道：“没有，宋先生您……挺好的。”

    “挺好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这个人很好，但是——”宋越的视线转向落地窗外，楼下身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们如同蚂蚁一般勤恳地忙来忙去，他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很在意我拿你做测试的事？那是茂光协助管理科进行的新品开发项目，我只是恰好作为负责人……当然，我要是说自己没有一点私心，你肯定也不会相信。关于这点，我向你道歉。”

    他语气诚恳，宁山月也无话可说，只好转移话题：“A等和B等公民里……真的没有别的人符合要求了？””

    “当然，这种体质很少见，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基因缺陷。不过你放心，我的身体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相关的资料你也可以随便查看。我们的结合会经过民政科严格的验证程序，婚后你可以直接享受A等公民的待遇。”

    “我的年龄……”

    “那不是问题。我平时也很忙，生育指标还需要排队等候，定下婚约之后，除了高潮教育对象固定，其他时候我不会影响你的学业和生活，毕业后你也可以自由选择去向。”宋越笑道，“还是说你真正在意的其实是这个？没关系，在一般的性生活中我没有那种癖好，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调整下周的教育安排，你体验之后我们再——”“宋先生！”

    宁山月的脸涨得通红：“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不一定合适……”

    宋越的笑容更深了。“'合适'的标准是什么？即使你毕业后能评到B等，也绝对不会分配到比我条件更好的结婚对象了。”

    “不是，我想说……”宁山月咽了咽口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宋先生你其实并不想结婚吧？只是想找个标准对得上的人凑合一下完成任务，可以不一定是我吧？”

    这番话等于直接指控宋越对光明国法律有异心，可他表情未变，反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向后靠着：“不然你以为结婚是什么意思呢，宁小姐？”

    “我……”

    宁山月闭了闭眼，仿佛又被丢进了那团沉滞冰冷的空气里，男男女女争吵的声音像凶狠的海水一样灌进她的耳朵。

    “我不想……我不想和你结婚，宋先生。”她痛苦地摇摇头。

    宋越眯起眼睛，碧绿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冷光。“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宁山月刚想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随便编一个男的混过去，嗫嚅了半天又说不出任何一个名字来。萦绕在她脑中的影子太多了。虽然都只是摆不上台面的肉体关系，建立在憧憬、试探和误解之上的无名纠缠，暗涌的阴谋与爱护，但无论她是否愿意，他们都已经闯入她的生命里，将她曾经坚信的东西打得粉碎，让她看到了深渊另一头的裂隙和异样的光辉，有什么无名的渴望妄图挣脱禁锢，悄悄地破土而出。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也不敢开口，乔英树警告过她……可是尽管如此、尽管只有一瞬间的光的灼热，她也愿意——

    “你知道……你们根本没有像人一样活着吗？”

    萧霖的话自那之后就一直幽灵般回荡在耳边。宁山月深吸一口气，勇敢地直视着宋越的眼睛。

    “抱歉，宋先生，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距离毕业还有很长的时间，您的期限也还有一年……我想我们都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宋越挑起眉毛，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咖啡。

    他这才注意到女孩的瞳色很浅，平时总是瑟缩在长长的睫毛下面，偶尔才会这样露出真容来，镶嵌在她瓷白的小脸上，宛如小时候他偶然得到的那几颗玻璃弹珠，他在花园里把它们举过头顶，明亮的球体里荡漾着太阳的暖光。宋越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他记得后来保姆把它们摔碎了，惨白的灯把无数阳光吞了进去，宁山月的影子在他眼中被撕成一片片残破的纸屑，被冷风卷得无影无踪。

    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好。”他勾起唇角，“我等你。”

    宁山月终于松了口气，也悄悄端起咖啡杯嘬了一口——从颜色对比上就可以看出这杯大概放了牛奶，但她还是被苦得直皱眉头。宋越目不转睛地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悠然抛下另一个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