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本《深辞间》抱到怀里,坐到矮几边上,正色望向赤司征十郎,“请正式说明一下你的来意吧,赤司君。”

    “来意”。

    在《深辞间》中,这个词语的意思有两个:来访的用意,以及来信的用意。

    代入赤司征十郎当下所处的场景,显然要取前者才行。

    来之前他预演过许多次现在的情形。

    正坐的体态,措辞得当的腹稿,该以什么样的语气口吻求助,他都想过——是的,求助——赤司征十郎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他已经无法再抓住手中的这一把细细的金砂了。

    社团是他的社团,朋友也是他的朋友。

    做人是要失败到何种地步,才会像现在这样不得不向一个外人寻求帮助?

    赤司征十郎时常感到被扼住喉咙、窒息一般的艰难。

    偶尔,他会听到脑子里似乎有另一个人,他总是在用与尖刻讥讽的声音说:

    你是个胆小鬼。

    你是个没用的孩子。

    赤司征十郎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可隐隐的,他觉得自己是知道这个人是在用什么样的神态在看着自己的——就像父亲看他的时候一样。

    小时候他还看过自己刚出生时的录像。

    母亲面色苍白地侧头望着他,旁边是数不尽的赞美与鲜花,每个人都像是在为他的出生而感到高兴。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假如他的出生真的如此值得祝贺,又为什么会有现在每一个人都在试图从他身边离开的状况发生?

    事实当然是——

    那个人又在说。

    ——没人会喜欢胆小鬼,也没人会喜欢没用的小孩呀!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大家会围着你了。

    你早该消失了……

    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你甚至连自己最后那点尊严都舍弃了。

    你为什么还如此厚颜无耻地活着?

    你还记得妈妈给我们唱的那首歌吗?

    不哭不哭,闭上眼睛,痛痛飞走吧!

    ……

    所以睡吧。

    然后消失吧。

    现在就闭上眼睛,痛苦就会都不见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