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本来就紧张,发现没办法立刻救人上岸后,她更是慌了一瞬,也就是这慌乱的一瞬间让她失去控制,呛进了一大口水——在水里这根本是致命的,越来越多的水涌进肺部,氧气呈气泡状悠悠飘向了水面。
意识快要模糊至极,她感觉到有人搂住了自己的腰,带着她上浮,离开了河水。
等杏杏彻底清醒时,她已经躺在草坪上了,让她差点溺水——同时也是救了她的黑衣青年正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河面,水珠从他湿漉漉的发尖掉下,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夕阳的光映照在河水上,河水反射的光映照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极其宁静璀璨的美感。
“为什么跟着我跳下来?”
就在杏杏看着他发呆的时候,黑衣青年侧过头,平静地问,语气淡淡的。
杏杏怔了一秒,她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点混乱,看见有人落水,周围又没有旁人能救人,恰好自己会游泳,这种情况下跳水救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黑衣青年轻轻笑了起来:“啊,原来你是想救我,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真是伟大又让人生厌的善良,你总不该以为自己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吧?”
他的话语冷漠得甚至称得上不近人情,用这种恶意满满的态度面对一个想救自己的人,说好听点叫不识好歹,说难听点叫冷心冷肺。谁听了能忍住不气到给他一拳已经称得上好修养,骂几句再甩手走人简直太能理解了。
但杏杏并不生气。
无孔不入的恶意和冷待,自出生起,她就已经承受了许多年。
太宰治这句话根本不算什么。
她只是在想,太宰先生好像真的很不开心,虽然说着伤人的话,但她隐隐能察觉到那似乎并不是他的本意。他的心情似乎真的很糟糕,即将化作尘埃无声湮灭在宇宙中的那种糟糕。
想了想,杏杏说:“太宰先生,你是因为失业了,所以才想要投河自杀的吗?”
黑衣青年顿了顿,他看向她的目光好像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难以言喻。半晌,他笑了一声,语气懒懒散散地开口:“是啊,不仅失业了,还欠了很多债务,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感觉人生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入水。”他笑吟吟地看着她,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怎么?清水小姐是打算和我讲点人生道理,开解我一下吗?”
杏杏没有听出他最后一句话里的微妙又轻慢的讽意,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杏杏拉过他的手,把自己放在外套里,还没完全湿掉的纸币全部放了上去。
黑衣青年怔住了。
他嘴角的笑意隐隐僵在了脸上。
杏杏抬起眼帘,小声道:“太宰先生,我也只剩这些钱了,全都给你。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吃一顿饭应该还是够的。”她想了想,继续说,“其实失业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你不要太难过。也不要再跳河了,自杀很痛苦的。”
黑衣青年的目光落在手心上。
数额寥寥的几张纸币,被小心翼翼保存得很好的样子。
这就是她全部的,仅剩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