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光芒,那转瞬焕然的华彩却像极了烟花,在名为“狛治”的男人可悲又凄凉的一生中留下无法磨灭的绚烂痕迹,但停留的时间太过短暂,他还来不及抓住,就从指隙间流逝。
可他不曾想过,尽管是只存留短短几个呼吸的绮色烟花,在燃尽了自己后,也愿意将灵魂托付给他,不论是那个被拯救后心怀希望的未婚夫,还是那个一无所有后沦为杀人凶手的罪人,抑或是那个最不堪的……以食人为乐的、注定要受到地狱炙烤的丑陋恶鬼。
“恋雪,恋雪……”
她在他的身边,她一直都在这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他最喜爱的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眸,担忧又满怀爱意地凝望着他。
从木叶的口中,猗窝座得知了这件事。
恶鬼之心的崩溃,只在一刹那。
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被他曾经视为“弱小之物”的液体止不住地滑落,粉发的鬼却急迫地胡乱擦拭眼睛,害怕视线模糊,他四方环顾:“在哪里?她、恋雪在哪里?我看不到!”
不可视见、不可触摸,猗窝座徒劳地张开双臂,灌进怀里的只有冷冰冰的空气。
在木叶的视角里,她却看见了迥然不同的光景。
女子的灵魂单薄而透明,泪水照映笑容,等了百年光阴,终于能将心音通达给她挚爱的人,这个事实让她无比快乐,在猗窝座张开手的那一霎,她迫不及待地撞进他的怀中,紧紧地回以拥抱。
一边是实体的恶鬼,一边是虚幻的魂魄,隔开了阴阳和两岸,他们在边界线上相依相靠。
“她就在这里。”此情此景,木叶下意识地柔和了声音,她忠实地将所见的一切用话语转述出来,“她在你的怀里,她在拥抱着你。”
猗窝座立刻收回了两臂,他还是感觉不到任何实物,双手只能虚虚地搭在半空中,但冥冥中,灵魂相依之时,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入他的心田……
回忆起所有的上弦鬼喃喃自语:“对不起,恋雪,我是个罪人,我用本该是救人的素流拳法杀了人,我玷污了师傅的拳法……我、我还变成了鬼,吃了好多好多人,犯下了数不清的罪孽,对不起、对不起……”
依偎在他肩头的女子含着泪摇头,她无声地张开口,唇齿一起一合,木叶盯着她的唇形,说道:“她说没关系,狛治,我等了你很多年,一直等着这一天到来。不管狛治犯下了多少错,我都愿意和狛治一直承担,我愿意和你一起去地狱赎罪……”
“恋雪。”猗窝座的声音都在发着颤,“恋雪不能下地狱,你这么好,应该是上天国的…恋雪会和师傅一起在天国幸福快乐地活下去,下地狱的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黎明前最黑的黑暗已过去,地平线的东边,亮起了微微的白亮。
太阳要升起来了。
猗窝座没有一点躲避的意思,等着来自太阳的审判落下,黎明的晨曦不算太亮,打在恶鬼之躯上,冒出了一缕缕白烟。
粉发的鬼不舍又满足地笑了:“我要走了,恋雪,等千万年后,我在地狱还清了罪孽,或许我和恋雪的转世,还能在人间重逢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