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安愣在当场,饶是她重活一世,类如生有宿慧者,也不大记得云氏的音容笑貌了。毕竟云氏去世近十年,幼时并不怎么亲近她,杜云安这会儿听兄长说起,突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眼里滚烫。
“别哭,别哭,安安……”杜仲登时手忙脚乱,安安自小懂事体贴,几无哭闹的时候。
幸而过了一会,小姑娘就被兄长手足无措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只默默按下百千心绪。
杜仲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安安还记的吴村的吴秀才不?”
“哥哥怎么忽喇巴的提起这个人了?”云安奇道:“可巧白日胖婶还打听这人来着。”
杜仲似有些作难,半晌才道:“他有求娶你的意思,年前说过一回,今日京中又遇到,我听他言语里很是诚恳。若是两家先商定,等赎出身契再使他来提亲,许是桩良缘。”杜仲既舍不得,又觉错过了这读书人可惜,倒是瞒着那府里先斩后奏,定下亲事的好。
“哥哥快休提这话。”杜云安拧起眉头,并非故作害羞,而是这亲事确有不妥。
“这吴秀才往日言行,是个很好面子的,他上次跟你吃酒的时候再三打听我是否有赎身之意,后来才微微露些文文莫莫之意。倘若我悄无声息的赎出身契,他许是很肯请媒求亲,可我却得入府当差的走一遭,又有许多变故。便是日后看在诸多条件上仍愿践诺,焉知有一日发达时不会引以为耻,觉得娶个婢女出身的污了门楣?”
杜仲大怒:“他敢!”
沉吟片刻,杜仲也觉是自己心急了,只看那吴秀才读书刻苦有前途,又是个文生公子的白净模样,堪堪能配自家妹子,却忘了这世上有许多男人都是那等重面子比天大的。倘或真如此,岂不害妹妹终身?
杜仲自个儿吓出身冷汗,告诫自己得更周全才行,便搁下这事不提,想着日后再试试那吴秀才。
兄妹俩个喝着热乎乎的肉汤,细细商议托谁之力安排云安入府当差。杜仲在家将中处的颇有些情分,只是王子腾府上家将自成一派,管家奴仆一派,庄田畜场一派,后二者又盘根错节。杜仲认得几位大管家,二门的内管家真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里头的内管家大抵是外管家媳妇,单管丁口差事的有两个,一个柏通,一个任德宣,倒都有个面子情。据闻柏通的门路好走些,任德宣就一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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