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安只抿着嘴笑:奴婢给主家磕头,怎么能叫苦喊疼?再者说,奴字号里也只有得宠的那一小撮才有跪蒲团的体面。瑞云故意亲自去拿蒲团还来迟,要是自己犯傻等人搁蒲团,那显然就顶上个拿大拿乔的错儿;若是自己聪明,也得叫膝盖受回罪。
这等小伎俩太不上台面,杜云安心知瑞云是因哥哥的事情恼了,也不和她一般见识——杜云安回家前,瑞云悄悄找她,含羞带怯的将个荷包塞到云安怀里,却是个墨绿色的男人佩的荷包,一面是祥云纹,另一面绣着蝶恋花。这姑娘的意思分明,行动也格外大胆,杜云安哪里肯收,把东西塞还给瑞云后,才要说‘会探问哥哥的意思’时,瑞云已脸上挂不住,哭着跑走了。
这事情过后,两人都尴尬,其实杜云安心里也有些佩服瑞云,在当下时代,敢于如此表白爱慕的女子可不多见。虽如此,杜云安得知杜仲无意时也大松一口气,瑞云本身无错,可她觉得自家大概要不起这种以己度人、以为你好就擅作主张的嫂子。说杜云安小心眼也好,记仇也罢,反正她觉得自个和瑞云两人脾性不相合。
李夫人瞟一眼瑞云,招手叫杜云安上前:“好孩子,你才来我跟前,先跟着你白芨姐姐接过账本子,把那些拿进拿出、登记申领的事情闹明白……”
她说着,就有白芨用帕子托着个鸡蛋大小的银表给杜云安,杜云安不敢接。
李夫人笑道:“跟着我的人随身都带着钟表,这些个劳什子在别家稀罕,在王家尽有的是。”
白芨就笑:“早些年所有洋船货物都是咱们府里照管,这些个西洋玩意只怕还有两屋子呢,你快拿着罢!这屋里卯正二刻点卯上差,太太的起居都有时辰,你随身带着钟表才不会误事。”
这一次进来正房,人□□务都掉了个个儿,瑞香瑞云两个淡淡的,白芨、宝绿、碧桃几个却十成十的亲切照顾。
杜云安才升上来,这一两个月暂且都不用她晚上守夜,因而入夜后就有了空暇,她待人没架子,又大方爱笑,正院的小丫头们都爱到她这里来顽。
正院的大丫头们住的分外不错,一等二等在正院后楼都有单独的屋子,好叫杜云安松了口气,她着实担心和瑞云一间住。
晚间一吃过了饭,杜云安的屋子就格外有人气,小丫头们在圆桌上挑红绳、打络子,杜云安一面听她们叽喳说话,一面抄书。正和乐时,忽然觉得下腹胀痛,身下一热……
却是老朋友来了。
杜云安疼的一皱眉,执笔的手一用劲儿,雕漆的笔管儿“啪”的一声被她捏碎,掉了一手的碎木渣子。
“……”
小丫头们都扭脸看她,就连云安自己都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