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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黄昏,远隔千里之外的姑苏城里,也有两个人相对无言。
半晌,夜色上来,将李夫人半边脸庞没入阴影当中,木桩状的太太才开口:“你说什么?”
“你让我不急认回我甥女,放她在被人家为奴为婢,受和她母亲一样的痛苦?”
王子腾想起云氏,心头也一阵复杂,只是仍旧直言:“你家的事,我已知道了。只是我劝你,若为你外甥女好,不如先把她放在贾家。”
李夫人摇头,眼眶里滴下一大颗泪来:“寿哥儿死了!云安那孩子就是我家唯一一滴骨血了,我只恨家里没个儿子,不然我就能把姐儿一生一世放在我眼前!”
王子腾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道:“你外甥没死,许是现在已经回到京城了。”
“什么!仲哥儿还活着!”李夫人站起来,死盯着王子腾,“我派人寻遍了他失踪的水域,却半点消息都没有!老爷从何知道的?”
王子腾哼笑:“你自然找不到,江南形势复杂,一些水道关卡姓甄姓六,一些姓三……还有最要紧的一部分仍然归于朝廷……是林如海那个老狐狸救了他,还替他隐藏了行迹。”
“若非我查仁儿的事,牵扯不少,只怕也未必能知道。”
王子腾提起王仁来,口气淡的像是个不相干的人,而李夫人更是厌恶非常:“怎么,他还有力气作怪?闹出这等丢人的丑事,族中还要包庇他不成!”
王子腾哂笑:“夫人还是太心软,他都打了你心尖子的主意了,还留着做什么。”
李夫人听闻杜仲生还,欣喜之余仍想着云安的事,在她心里,杜仲虽亦是外甥,但不如云安先填补了她心里的空当,更不如云安陪伴她多时,自然是姐儿更得她的心。因此复问王子腾。
王子腾亦是无奈,只好将上身的外袍中衣去了,叫她看身上恐怖狰狞尚未褪尽硬痂的伤疤——“这是甄家的手笔,夫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李夫人怔住,抖着手不敢摸上去,扬声命人点了灯候在门外。
王子腾握住她的手,又问:“夫人明白吗?”
李夫人与他夫妻多年,虽谈不上互相爱慕,却也恩情深重,是可交托心腹事之人,因此李夫人知道王子腾早已选了边站,亦暗自猜测到那人就是四皇子。
王子腾既已暗中投靠了四皇子,江南甄家与他站队不同,今年皇帝旧疾复发,时局更加紧张,各派已势成水火,斗的厉害。而王子腾遇刺又有甄家手笔,李夫人哆嗦着嘴唇,终于知道王子腾未尽之言是什么了——因她回到姑苏接管李家事务,李家就因她和王子腾绑在一处了,如今下任家主李寿也病亡,世人眼中李家更是‘王子腾的李家’。王子腾自己都因此受重伤,那么站到六皇子派和三皇子派对面的李家可能保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