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被欺骗的愠怒和不满,反而忽然问:“你知道火焰的温度吗?”
贺茂朝义有点意外,又看了一遍少女身上穿戴的衣裙、冰花,雪白的肤色和冰蓝色的眼睛,自言自语地问道,“我以为你会问一些更加柔软的事物。”
“比如什么?”
“比如这个季节很难见到的东西,青草、小鸟、红花之类的……”
说着,贺茂朝义忽然笑了,脸上的冰霜似乎一下被这样的笑意融化,“不过想想这些东西在冬季也不稀奇,不畏寒冷的自然之物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你会询问火焰的温度和询问不常见的事物的初衷都只是因为没有感受过。”
青年轻声问:“那是不是只要让你感受一下新奇的东西,你就会放我离开了?”
雪女不语。
青年脸上的笑意很淡,但却能让她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柔和。
似乎万事万物在那双灰白的双眼里全无棱角,她的冰雪也一样。
叮铃。
贺茂朝义抬起手,摘下了身上唯一的饰物。
饰物上极细的金属在冬季的风里轻晃,发出了细微又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雪里转变了寒风的声音。
“这个季节也少有铃声吧,其实,火焰的温度会因人心而异,此时此刻,也就和这个被雪风吹出的铃声是一样的。”
青年温柔地将手中的饰物放在雪女的手心,然后经过她,离开了。
林间的枝桠像是终于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而碎裂断落的声音连绵,衬得他的脚步声像雪一样轻。
雪女望着他的背影,收拢手掌,蓝白的衣摆在风里起伏。
……人心?
正月将近,平安京虽然被白雪笼罩,但处处可见有行得匆忙的人们带着仿佛染到眉梢的喜意奔走。
筹备的、送礼的、拜会的,个个都如雀鸟一样飞起落枝,那最富盛名的丰巢就应该是朱雀大道尽头,京城之城,华贵万方的宫廷。
阴阳师是新年祭典中最不可缺少的人物,明明还有不少天的时间,阴阳寮就开始了繁忙的事务。
安倍晴明声名鹊起,就连被指派主持祭典的贺茂忠行也极力荐自己的爱徒为贵族祈福。
年少的阴阳师有诛杀恶鬼之名,又在之后解决了不计其数的京中怪事,宫廷中每个朝臣都听说过他的名讳。
然而在新年前某个雪白的天气里,这位年轻的阴阳师还是返回了早就不需要他进入修习的学堂,拜会了严肃的老师,登上后山。
少年的肩头上趴着一只小狐狸,他拨开庭院里的杂草,走进到一个简单的屋子里。
贺茂朝义不在。
这么冷的天气对方应该不会出门太久,安倍晴明四下看了看,他不如干脆先找个火炉点起来。
这几年他经常会来找贺茂朝义,所以对这一处屋子已经熟门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