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又咬了一口面包,扯着嘴皮,语气轻快,“谢什么谢,玛丽,你不当科尔的狗准备冲我摇尾巴了?”
“你又在胡说什么!我不是狗!”女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随之而变的还有周围的环境,像是时空开始扭曲、旋转。
孤儿院、女孩和男孩、那块面包像是蒸发了,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又带着人不断上升——直到一阵刺眼的耀光,映入眼帘的便是明黄色的家具 。
这是玛丽的家,最起码在她死之前是。
二十四岁的里德尔把石盆中银色的物质用魔杖挑起来,慢悠悠地装到透明的瓶子里,和众多相同的瓶子摆放在一起。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颓废地托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躺下,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他眼下一片青紫,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这已经是玛丽去世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失眠已是常态,最重要的,是死亡的荒谬让他恐惧、不知所措。
没有什么比死亡、等待尸体腐烂更恐怖的事了。
他做了一些努力,试图让玛丽重新睁开眼睛,生机勃勃地跟他讨论、教育他,骂他,说什么都好,但没有一种魔法让她再度获得生命。
但有时候他看到玛丽那副模样,他总是精神恍惚,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玛丽只是睡着了,他后悔,哪怕、他用夺魂咒让玛丽去制造一个魂器呢?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今天依旧是一个难眠之夜。
明明失去生命的不是他,却像切身体会到了玛丽的疼痛。
他想:可能是玛丽陪伴他的时光太长了,以至于她离开的时候,他会痛苦,像死亡一样痛苦,好吓人。
躺在床上等待入睡,这根本不是解决办法。
他只能又把玛丽的百宝箱翻出来——那些没有随着她下葬的宝物。
要在以前,玛丽可不喜欢让他碰她的百宝箱,可是现在没人管他了,他可以把他们都摆在外面。
把他二十几年来拍过的照片都放在桌子上,小时候的她、校园里的她、部队里的她,还有那颗棉花糖,他认为,玛丽在他眼里从来都没变过。
还有两顶帽子,一顶格菱纹女士帽,一顶他在超凡成衣店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