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是钦天监测得的黄道吉日,大晏将在这一天举行登基大典,在这期间,国家有许多的忌讳,比如民间禁行行丧葬之礼便是其中之一,即便有人去世了,也只许低调的下葬。
夏日炎天,尸体根本无法陈放,九月六日这天,将军府里为死去的人送葬,一路没有任何仪式,沉默的几近阴森,然而人群组成的队伍却堪称浩荡。
一行人沉默的走到京郊墓园,下葬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初秋的风不凉,裴烨却觉得一直冷到了心里。
丝丝麻雨落在面上肩头,身上一径的粗布白衣,不一会儿便湿了个透,裴烨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面上看着无悲无喜,恍如一尊冰冷的雕塑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柄素色的油纸伞罩在了裴烨头顶,尚在走神的他,竟未曾注意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墓地里已经收拾好了,有侍卫过来请示,裴烨这才恍然回神。
听见侍卫恭敬行礼问安的声音,裴烨回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还有三天就是登基大典,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晏江引之前听小福子说了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就一直不放心裴烨,今日好不容易从斋戒焚香的清嗣殿脱了身,可是等他赶到裴府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
循着将军府侍卫的指点,晏江引策马跟了过来,还未及近,便见那高大挺括的人静立在那里,晏江引从身后跟过来的暗卫手里取了雨伞,走到裴烨身边,为他挡住越下越大的雨水。
裴烨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晏江引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其间数次想要打断他的思绪,却不知为何,终究没能开口。
他九月份的时候,才刚过十四,因为重真帝的逝世,加上朝中巨大的压力,晏江引近日来身子愈发清减,这么高高的举着雨伞,时间久了竟有些吃不消。
“殿下……”裴烨感觉到晏江引的手在颤抖,很自然的将那油纸伞接了过来,却无意间瞥见他湿了大半边的衣衫。
晏江引对上裴烨淡漠的眼,心中一时有些忐忑。
登基大典前,按规矩说,是不能出来的,晏江引私下跑出宫来,一定造成很大的混乱,宫里那些人此刻不知急成什么样了,裴烨一向对他教育严厉,这时候若说没有责备几乎不大可能,可让他意外的是,裴烨真的就没半分批评的意思。
雨伞不大,根本遮不住两个人,裴烨便将伞都倾到了晏江引上方,晏江引一看不干了,抬手推了推裴烨的手臂,故作不悦道:“你将伞收回去,本宫又不是女人,才不需要你这般。”
“……”裴烨看他别扭的样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和是男是女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关联吧,自己身子骨健壮,加之身上本就湿了,也不在意这点小事,倒是这孩子,最近似乎又瘦了好多,可别再病了才好……
裴烨突然不着边际了思绪,无意之间,心中的阴霾竟然就这么散去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