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沙玉般的容颜投影在水中,倏地又消失不见。背着这张脸,连城早就厌倦了。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庞,雪白中透着晕红,像早chūn盛开的桃花。
的确,最媚惑的,也是,最诡异的。
梦里有人在耳边不住的呢喃:
你将所有的爱给了一个,又将所有的温柔和怜悯给了另一个,那么你还能给我什么
似真似幻中,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手臂伸出,一个物体悄悄滑落在连城的手心,无声无息却又完全不是幻觉,那玲珑的冰凉,深寒彻骨。
我爱你烙于心
男人温柔的动作,把它轻轻扣上连城的手腕。
许多年后,连城拿下了那个要用固定锁匙才能启合的月魄手镯,于是它在孤单的首饰盒中蒙尘了很久很久
再看它时,它完好的躺在那里,冰凉坚固。然而和当初脱不下一样,连城也再带不上它了
那时的连城常常问自己,若没有当初那温柔的手,便没有生命中翻云覆雨;若自己不卸下曾经爱的深锁,那温柔的爱是否依旧萦绕在自己的胸口
爱吗?
连城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扣着风佑的手,正视他冰蓝的眼睛,指尖感受他温热的肌肤,那湖蓝的双瞳,忽然流泻出浓郁的悲伤,仿若错过了千年的过往都在那一瞬间凝结成霜。
肩部一阵剧痛,低低呻吟了一声想起身却被风佑按住。
墨蛟呢?
他没事!风佑的嗓音哑哑的,连城突然想起梦中那个低沉的声音,抬起手,左腕上竟然真的扣了一只月魄冰镯,银光透亮,在晨光中折she出七色的彩虹。
原来不是梦
沉默的气氛显得有些暧昧,连城侧过脸不再看风佑的眼睛,却看到自己□的双肩上一条条鲜明的红色,暗红的凹拓,像蜈蚣一样的爬行蔓延,丑陋的,伤痛的,道道都诉说着墨蛟对她的遗忘。
上了药,不会留下疤的!
我倒是希望能留下
如雪的肌肤上,伤痕似花蕊里吐出的渗艳,怒放在连城的肩膀上,原来美人身上的疤都能那么娇艳,风佑笑得有些落寞,起身走到桌前为连城到了杯水。
再回来时,连城注意到风佑脸上的倦色,诧异地问道:
你怎么没睡?
风佑笑了笑走到窗边的卧榻上懒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真以为我没有克制那毒的方法?只不过辛苦点罢了!
连城缓缓地直起身好奇的问道:什么方法?
连问了三声不见风佑回答,连城忍着肩部的剧痛,起身下chuáng,挪向风佑的睡榻,此时的他已然入梦,嘴角还挂着一丝自嘲的微笑。
连城纤细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升起、落下,最后落在他额前散乱的发丝上,风佑挂在榻边的手臂上有比连城肩上更为狰狞的伤痕,凭借它们,连城可以想像地出,昨夜他如何用内力和伤痛对抗着身体里嗜睡的毒素。
手下的人不安地翻身,那臂上地血痕张开,一朵血色蔷薇急遽开出、散落
连城拿起他那只手,贴在脸边,仿佛听到那蔷薇花瓣哔剥轻响
后院小屋的屋门大开着,连城的心猛地一沉,迅速地向外跑去,肩膀上的疼痛使她不得不停下来,扶着墙垣慢慢向前走。
晨曦初现,远处的宫城转出羽调商声,而连城就在这乐声里沿着墙壁,缓缓滑下
死丫头,一刻也不能放松你!我才睡多会儿,你就乱跑!
连城抱着自己的心,在冰雪里困倦疲累,而风佑的怀抱,仿佛宫城里最末的夏天,吞吐着炎热的火舌。
墨蛟墨蛟不在了
风佑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反身背起连城。
他们他们是不是?
不是在那里吗?小笨蛋!
顺着风佑的手指连城看到茕然于树下的身影,他周围雾痕萦绕,纵百糙疯长,花香盈室,群芳争妍,蜂戏蝶舞,只独立静默,像是在凭吊那烟灰的记忆
墨蛟!
连城挣扎着从风佑背上落下来,踉踉跄跄地向他走去,他没有回头,就像遗忘了所有对连城的爱恋一样,也将自己的名字忘却了。
终于来到墨蛟身边,连城踮起脚,把自己柔软的唇抵上他的脖子。
你还在太好了!
墨蛟的手指在连城的皮肤上游移,带着困惑去探索,连城抬头看他的眼睛,澄澈着,明净着,身上的伤都被处理过了,绑着白色的绷带,那依旧俊逸的面容只是平添了几分迷茫和岁月的沧桑。
墨蛟,即使你什么都忘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会在你身边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