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回见到葛大人与杨宗毅去了酒楼。袁诏道,此其一,此其二,曹大人一世英名,虽则xing子执拗了些,我却是深为敬佩的,不想曹家竟是被人当枪使了。
原来如此。
谢彰道:曹大人是可惜了。他朝袁诏看一眼,榆县的事qíng,你且与我慢慢讲来。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两人才离开书房。
谢彰原想留袁诏用饭,但袁诏并不想打搅,故而他亲自送袁诏出去,谁料在园子里竟是遇到谢月仪与杜莺,而今这三家就只有她们两位姑娘没有嫁出去,便是走得近了一些,也是谢月仪邀请杜莺来玩的,还予她看给杜若孩子绣的四季衣裳,因很快就要生产了。
见到袁诏,杜莺吃了一惊,随即面色便有些发冷。
他三番四次的主动来找她,难道这回是寻到谢家来了不成?
那姑娘撇开了脸去,像是都不想来行礼,袁诏轻叹口气,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他往前伤杜莺太深,她怕是真的不想嫁给自己的,可她越是拒绝,越是有种诱惑,使得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假使杜莺再不肯,他就上门去提亲。
难道杜家还会觉得他不配杜莺吗?
凭他了解,想要娶杜莺的那些公子哥儿,一定是比不上他的,不然杜莺也不至于还没有定亲。
当着谢彰的面,他不想与杜莺纠缠,转身告辞。
倒是走得很快,见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杜莺又有些奇怪了,忍不住问谢彰:舅父,袁大人为何会来这里呢,我倒是没有想到您竟然与他有私jiāo。
甚么私jiāo,不过是为公事。谢彰笑一笑。
原来是公事,杜莺脸上不由得发烫,她怎么会以为袁诏是为她来的呢,当真是她恐怕也是太在意他此前说的那句话了!
袁大人难得来,爹爹怎么不留饭?谢月仪是因为袁秀初,觉得袁秀初既然同杜莺感qíng深厚,他们谢家与袁家也应该好好相处。
你当为父会那么小气?是袁大人不肯。谢彰抚一抚胡须,他是有点欣赏袁诏的,此人公私分明,做事不拖泥带水,因一丝不苟,在衙门有点儿六亲不认的名声,颇合谢彰的心意,可惜年纪略大,不然他倒是可以考虑将女儿嫁给他。
想到谢月仪的终身大事,谢彰又是一阵头疼。
谢月仪要送杜莺走,这时院门外一个管事急慌慌的跑过来,高声叫道:老爷,姑娘,娘娘要生了,刚才宫里传消息出来,说是已经痛了一阵子了,老夫人与大夫人已经
什么?杜莺大惊,不是应该还有七八日吗?
是,可能是娘娘劳累了些,早几日生也有可能。贺玄不在宫中这段日子,杜若是负担了太多的事qíng了。
快,你快去备车。谢彰连忙道,阿莺,你就同我们一起去宫里吧,二夫人那里,我使人去说一声。他那外甥女儿居然提前生了,只怕姐姐也是担心的很,而今贺玄又不在长安,他们作为家人,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要陪着她。
三个人急忙朝二门走,陆续上了马车。
孩子的一只新鞋子还没有做好,杜若原是想等做完孩子就生了,太医也是这么说的,谁想到这孩子却是迫不及待了!
她疼得厉害,眼泪汪汪的躺在chuáng上,拉住谢氏的手。
谢氏好像比她更疼,竟是哭得泪流满面,眼瞅着这女儿小小的一个,竟然要去承受这种痛苦了,这痛苦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掉,虽然值得,换来了一双儿女,但轮到杜若,她十分的不舍得,本是要想着鼓励她,可自己完全没有忍住。
早知道,还不如不让她来,老夫人打趣:你这是给若若看笑话了,她还没怎么哭呢,你哭个不停,到底是谁肚子疼呢?要我说,若若养得这般好,不过一个时辰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是啊,为母则qiáng,她怎么就忘了,再痛也是一阵子,女儿肯定会顺利的,谢氏擦擦眼睛:瞧我糊涂了,你而今有御医,有长安最好的稳婆,能有什么?你放心,不要害怕,闭着眼睛一用力便是好了,知道吗?我陪你进去,为娘一直就在你身边,不要怕。
杜若点点头。
孩子在她肚中动了许久了,她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只可惜贺玄还没有回来,却是不能第一眼就看到他了,但不管如何,她总要平安的生下来的。只是害怕这种东西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那么大的孩子她有时候都难以相信会从她身体里出生,但世上那么多的人,便是这样来的,她也是,那么,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吧?
渐渐的,殿内来了许多人,杜莺,杜蓉都来了,一个个围在身边鼓励她。
那些声音钻入耳朵,温暖又嘈杂。
她觉得安心,又觉得疼,好像陷入了梦里。
孩子是在半夜才出生的,那梦也十分的长,四周黑黑的,充满了危险,她只听到母亲的呼唤,一直都没有停下过,她终于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孩子生了下来。
耳边好似是听到嘹亮的哭声,他们纷纷恭喜她,说是个皇子,但是她没有jīng力说话了,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得多久才醒来。
但是天还是黑的,乌沉沉的,太阳没有升起,她喉咙渴得厉害,声音都发不出,手动一动,想要去推趴在chuáng边的丫环,她那时候肚子很大了,那两个丫环生怕她有事儿,总是会陪在旁边,偶尔就是会这样睡着了,只是等她的手指碰到那人的身上时,却是怔了一怔。
月光下,那衣袍泛着金光,将指尖都映得发huáng。